“他原本可以继续周游四海,过着安宁悠闲的日子...唉...”
南宫轻叹一口气,整理好隋懿的头发,她又抬头看向眼前的另一具尸体。
“戴郁是最早追随我的人,从我当上北罗帮帮主开始,就一直陪在我左右。我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之所以对我如此忠心,很大程度是因为我的父亲。”
“戴郁是辽东生人,很小的时候便被他父亲送入了某个二流宗派修行,在他十九岁那年就已经有了地转上境的修为,如此天资,在那个二流宗派里已是十分罕见,自然是被周围人追捧为天才。戴郁自己也难免自负起来,可紧接着便因为他的年少轻狂,险些葬送了自己的生命。因为他得罪了辽东王的世子,被辽东王的走狗追杀,宗门根本不敢庇护,他也不得不孤身逃到了北域躲藏。后来被北罗帮的人抓到,扔进了角斗场,经过了几次战斗之后,已经是遍体鳞伤,就要死去,是我父亲偶然发现他天赋还不错,便给了他一条生路。”
“即便我父亲对他并不算好,但他依然认为是我父亲给了他第二次生命,誓死追随我的父亲,甚至说自己是北罗帮最忠心的狗。原本我非常厌恶他,极少与他交流,直到父亲死后,我接任帮主之位,帮内诸多元老心有不忿,根本看不起我这一介女流,他们结党营私,架空权力,使得我身边竟是没有可用之人,那时只有戴郁寸步不离的陪在我身边,助我打理着帮派上下,帮我渡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日子。”
南宫说着,她眼中极力忍住的泪水还是顺着脸颊掉落了下来,在寒风之中化作一颗冰晶,掉在了戴郁身边。
南宫扯下自己的披风,盖住了戴郁胸口狰狞的伤口。
“现在他终于看着我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北域之王了,可以安心去下面找我父亲交差了。”
南宫站在风雪之中,看着北罗帮众人的尸体,闭上了眼睛。
“你也别太伤心。”姜陵想要安慰她,但看着南宫的样子,他也没有继续说太多,南宫以一介女流之身,统率北域最大的帮派,成为北疆黑暗世界的女王,自然是内心无比强大,不需要听一些陈词滥调的劝慰。
等南宫再张开双眸,眼中的泪水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坚毅和昂然的神色。
她示意北罗帮的部下收拾好同伴的尸首,而后迈步走向前方,走向那个持剑靠在岩壁上的男子。
南宫开口对在一旁看守的周伯南说道:“周伯伯辛苦了,您快治疗一下伤势吧。”
周伯南依旧紧盯着荆林诀,肃然道:“帮主小心,这家伙至少还留着五分力气。”
“我知道。”南宫手握泰阿剑,看向荆林诀说道:“被北疆王寄予厚望的儿子,自然是有着几分本事。”
荆林诀抬头看向南宫,又看向她手中的泰阿剑,苦笑一声道:“我父亲就不应该将这把剑送到你手里。”
“你错了,你父亲最不应该的,是这么早就要过河拆桥,把我北罗帮当做弃子。”南宫冷冽道:“或者说,你父亲错在小看了我北罗帮!”
荆林诀问道:“是不是我父亲把北疆王的位置留给你,结局就会变得不一样?”
南宫深吸了口气,回答道:“也许吧。”
荆林诀摇头道:“我父亲认为,把北域留给一个外姓的女子,终究是有些隐患,他原本是想让我娶了你,之后一切都会顺理成章,不会再有非议。但我没有同意,所以,他便要你向他表示臣服...”
“我把身子给了他,他才肯相信我的忠心?”南宫怒极反笑,寒声道:“你不觉得这是在侮辱我么?”
“我承认我和父亲因为你是个女子而对你有偏见,但错的不是我们,而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荆林诀坚持道:“你以女子之身统御北域最大的帮派,的确是众人口中的传奇人物,可若非你是南宫野唯一的女儿,若不是有这么多对南宫野忠心的下属追随着你,你又如何能坐稳哪个位置?”
南宫闻言攥紧了泰阿剑,却是没有反驳。
是啊,就算自己并不喜欢南宫野,厌恶他强加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但...若没有他,自己真的能走到今天么?
“一个北罗帮尚且如此,那北疆王如此位高权重的名头,放在你这样一个江湖出身的女子身上,又该如何让我父亲手下诸多将领信服呢?”荆林诀继续说道:“天下美女何其多,我父亲又岂是贪恋你的美色,他只是想要你一个态度,一个让天下人闭嘴的理由,你为什么就不接受呢?”
“我把身子给了你父亲,天下人就会觉得理所应当...”南宫说着笑了起来,笑容之中有着无奈、有着讽刺、有着痛苦,她咬着牙,声音穿透了风雪道:“凭什么?!”
“凭什么女子坐在高位上,就会有那么多的闲言碎语?”
“凭什么女子只能活在男人的影子下?”
“凭什么你们父子觉得,我的身子,我的清白,就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态度?”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南宫咬破了下唇,她提着泰阿剑指向荆林诀,双眸通红,毅然决然喝道:“那我终究会让这天下明白,他们根本就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