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醒了吗？我来给您送衣服了。”

萩原研二很快从脑海中找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麻生佐田，在乌丸家的时候，那个总是跟在岚身边的管家。

当初乌丸岚刚来东京的时候，因为要度过’真空期‘，所以这个老管家也没有跟在他身边。现在对方再次出现在这里，是否就说明他已经通过了’真空期‘的考验，组织已经认为他是安全的？

即使知道通过了考验，他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乌丸岚摩挲了一下右侧裤兜，那里揣着一块油皮纸包裹着的牛奶糖。

但是很快他就调整好表情，松田阵平也手脚麻利地把沙发上睡过人的痕迹抹去，把上面的被子枕头拿进了主卧，做出昨夜两个人都在卧室休息的样子。

乌丸岚上前一步拉开门，果然看到了那个头发花白，微微佝偻着上身，有些清瘦的老人，乌丸岚恰到好处地勾出一个笑容：“佐田叔，你来了！”

“是啊是啊。”麻生佐田语气有点抱怨的味道，把手上的甜牛奶递给乌丸岚：“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少爷一定又没有好好吃早饭吧，屋子也是一团乱啊，我当初就向老爷申请，让我跟着少爷照顾少爷的生活，少爷从小到大从来都没做过这些事情，就连洗发水和水乳都会搞混，就这样突然单独搬出去住，我怎么放心的下啊……”

乌丸岚没有说话，只是像原来一样搀扶着老人的小臂，像是一对祖孙。

麻生佐田的身份，是家族里任何人都比拟不了的，尤其是在乌丸少爷的心里，麻生佐田这个老仆的重要性，甚至要远远高于乌丸峰谷。

乌丸家的老人们都知道，少爷对麻生佐田这么好，都是因为麻生管家救过少爷一命。

但是具体是什么时候，怎么救的，乌丸家的所有人都对这件事闭口不谈，渐渐也就很少有人知道了。

是在某次心理暗示之后。

心理暗示的过程要配合电击，通过强制手段把所谓的劣质性格彻底清除，塑造完美的继承人性格。

不过既然是强制手段，自然是有些风险的。连续的刺激性电流，很容易就会导致心脏骤停。

那次乌丸岚就体会到了那种濒死感，意识模糊的时候，看到麻生佐田推开房门，向他跑来。再醒来的时候，他在自己的卧室里，麻生佐田一直守在旁边。

直到现在乌丸岚都记得那天的场景，干瘦的老人在床边支着头，银色的发丝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是那种独属于时间的厚重感和踏实感。

老人的睡眠很浅，他起身的动静惊醒了老人，对方皱巴巴的手第一时间搭上他的额头，目露关心。

他又不是感冒，摸额头有什么用？虽然这样想，乌丸岚还是没有躲开那只温暖的手，任由那点微乎其微的温度，浸透了肌肤。

即使乌丸岚清楚，对方对自己好，都是因为麻生家世代忠于乌丸家，而他是乌丸家的少爷，仅此而已。

但是从那天后，麻生佐田还是一跃成为仆人中，不可撼动的存在。

“少爷，少爷！”麻生佐田的声音把乌丸岚发散的思绪拉了回来：“牛奶要冷了，会有腥气的，还是快点趁热喝了吧。”

乌丸岚点点头，沉默的仰起头一饮而尽。

奶腥气充斥在口腔中，有些恶心。

麻生佐田满意地弯弯眼睛，细碎的皱纹，像是抹不去的裂痕。

真的很像啊。乌丸岚想，从语气到神态，都是一模一样的恶心……那个人也是，每次

看到乌丸岚做出了让他满意的事情，金丝眼镜后的眼镜都会愉快的弯起，看起来温文尔雅，内里却是一滩腐臭的烂泥。

麻生佐田颤颤巍巍地走进卧室，痛心疾首地搓捻手指：“诶呀少爷，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又开空调了？我早就说了，现在的温度是没有必要开空调的，您还每次都把空调打到最低温，您现在是年轻，身体康健，等到老的时候，就像我一样，什么毛病就都找上来了……”

乌丸岚垂在身侧的手，也轻轻搓捻了一下，在麻生佐田看不见的角落，忍不住讽刺地勾勾嘴角。

相像的，原来还有他自己啊。

“少爷，怎么能把生活过成这个样子啊？”麻生佐田感觉到乌丸岚很久没有说话，转过头面对着他，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打量的神色。

他的人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不是因为你吗？

“佐田叔，知道啦知道啦。”乌丸岚抓住对方的肩膀，把麻生佐田转了半圈，推到沙发上坐下：“佐田叔我给你冲茶吧。”说完转身就去翻柜子，神色如常，就像只是单纯不想听唠叨的年轻人。

麻生佐田忍不住笑笑，原来在乌丸家的时候，岚不想听唠叨也会做这种像是小孩子的动作，一边岔开话题，一边推麻生佐田去喝早茶。

还是没变啊，少爷。

萩原猫猫担忧的目光，从乌丸岚挡在身前，有些轻微颤抖的指尖，移向对方表现的毫无破绽的表情。

岚，发现了什么？

这个麻生佐田有问题？

或者说，这个麻生佐田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