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渺低着头，闷闷地踢开了脚下的一颗碎石子。

她望着她走下梯口的背影，喊了声：“至少给我说你在哪个医院啊？我好去看你。”

桌上有一张便笺纸——

是他的小鹰。

被情绪的魔鬼所左右的人，最终都会沦为魔鬼的奴隶。

苏渺编辑好了文字，掐着时间，在手机的右上角的数字跳动到0:14的时候，她点击了发送。而与此同时，手机也接收了迟鹰的消息——

“那倒也不用。”

“私立医院，反正有人出钱，你妈也要去好好享受一下了，听说病房比得上星级酒店。”

C：“在。”

C：“你又在想什么。”

环绕的立体音响里传来一个温柔沙哑的嗓音，缓缓吟唱着——

“你可以给她取名字。”

“不在这里，我去成都。”

他记着苏渺只吃全熟的鸡蛋，所以多煎了一会儿，没想到就这一小会儿，蛋面一整个焦了。

她对她向来没什么好话，苏渺早就习惯了：“你要去哪里？”

穿着卡通围裙的迟鹰，看着盘子里的蛋，皱眉陷入了深思。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同样，情绪也是如此。

迟鹰知道她不想浪费，在她错身而过之时、握住了她的手：“班长，你这样很容易养渣男，知道吗？”

苏渺望着她手上的行李箱，惊诧地问：“成都，为啥去这么远喃？”

苏渺看着苏青瑶那一张轻微浮肿的脸庞，心里又说不上来的难受。

……

“你这种方式，真的会把男朋友宠坏。”

“你还不是我的男友。”苏渺脸颊微红，“如果以后是了，我就不这样了，以后换你对我好。”

如他所说，他有一点儿厨艺，但不多。

“在哪个医院？我放学来看你。”

“妈，你想清楚，私立医院虽然服务好，但是医疗水平肯定远远比不上华西这些。公立医院的住院条件没那么好，但有最好的医生，万一出了意外也能及时…”

【C撤回了一条消息。】

健身房里运动一小时之后，他洗了澡，然后去厨房里做了一顿并不算很“香喷喷”的早餐。

“你在说些啥子哦，你别咒我哈，我打听过了，人家私立医院的医生也是国内鼎鼎有名的医学博士，你妈的同事张嬢嬢去年还不是在私立医院生的，她说条件好得很，一点都没受苦。”

“预产期快到了，去医院住着，这几天你好好呆在家里看家，别住外面的小旅馆。”

“谁说的。”

C：“0:14的时候，我们同时打出心里的想法，这样就公平了。”

见到苏渺，她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你还晓得回来，我以为你死在外面了。”

渺：“…………”

“幺儿，等妈妈回来的时候，你也会多一个小妹妹。”

终于，在失败了三次之后，在苏渺的指导下，迟鹰总算做出了一个全熟且不焦的煎蛋，让苏渺就着牛奶吃了这顿来之不易却心意满满的早餐。

“老娘现在不想和你吵。”苏青瑶冷冷道，“我把你养这么大，让你饿过一天的肚子没有，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谴责我的人。”

“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动琴弦。”

清晨，迟鹰调了闹钟五点半起床，这是他雷打不动的生物钟。

渺：“不公平，我先问你。”

“不是，真的…还是去公立医院嘛。”苏渺恳求。

迟鹰烧了油，拿起鸡蛋，单手破壳浇入平底锅，干脆利落——

渺：“和你听同一个频道，真的很幸福。”

苏渺默了片刻，又问道：“是去华西吗？”

“哎呀，废话怎么这么多也！你是见不得老娘过好日子是不是嘛！”

七点，他载着苏渺一起去了学校。

……

“不用等以后，现在爷就对你好。”

让他交出真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玻璃餐桌上摆放着热腾腾的饭菜，是她最喜欢的红烧牛肉和番茄蛋汤。

渺：“听歌的时候，你心里在想什么？”

渺：“好。”

甚至分不出哪一块更焦。

次日放学，苏渺还是回了家。

没有比此刻更幸福的时候了。

苏青瑶漫不经心道：“你秦叔叔的安排，我还能怎么办嘛，肯定只能遵命撒。”

苏渺揉着眼睛，睡眼朦胧地走到客厅，桌上精致的陶瓷盘两个陶瓷盘里，分别摆放着两块烤焦的煎蛋。

她重新回到家，家里被母亲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插花也是新鲜的百合，漫着淡淡的香气。

迟鹰夺过了她手里的盘子，三下五除二解决的那两个焦糊的鸡蛋，来到开放式厨房边，“重新帮你做，做坏的我吃，直到煎出最完美的鸡蛋。”

苏渺说不出话来，大清早的，这家伙就像啃了蜂窝一样、满嘴甜腻。

迟鹰打开了收音机软件，如她所说打开了□□3.5，将手机与蓝牙音响链接。

“你生孩子也在私人医院吗？”

但现在的迟鹰，逐渐将苏渺也纳入到了疼爱的范畴中，自京城回来之后，她就已经成了他的“自己人”。

其实她能看出来，迟鹰待人周道，这是他的教养，但这样的周道却也透着淡淡的疏离感。

初春的晨风带着凛冽的寒意，渺攥着他腰边的衣角，望着少年挺拔且坚韧的背骨。

只要人还活着，天就塌不下来。

“妈，你真的决定了吗，像这样躲躲藏藏的…”

“公立医院要排队，而且现在病房紧张，只剩走廊的床位了，老娘吃了一辈子的苦，现在怀着这么个金蛋蛋，肯定不可能再去受这种苦了，我也要去享受享受私立医院最好的服务，据说一个病房护工都有两三个。”

渺：“你还在听吗？”

无往不利的他，生平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挫败感。

本来她准备去向班主任申请学校住宿，但在那之前，她还是想回家和母亲好好地谈一谈这件事。

苏渺被他逗笑了，几乎合不拢嘴：“要多完美才算完美呀，难道要像满分的数学试卷？”

苏渺大概明白了，这个孩子，从一出生就是私生子，远离c市大概会更安全一些。

“像你一样完美就行。”

C：“什么时候让我看看你内衣的颜色。”

今天这一场笨拙的早餐，苏渺发现他正在努力尝试用自己的方式对她好。

就像之前欺负她的林茜熙一样，看似高高在上，但实际上，只是一条被愤怒的魔鬼控制可怜虫，苏渺不怕他们，她可怜她们。

苏渺踏上了阶梯，回到家的时候，苏青瑶穿着一件卡其色宽松背带的孕妇装，手里拎着一个大号的帆布手提袋，脚边还搁着小行李箱。

苏渺知道母亲是个执拗的性子，也从来不会听她的劝告。

他所有的爱…都全然放在了自己身上，所有穿戴一应俱全是最顶级的，住在全城最豪华的宅子里，想要的女孩当然也要竭尽全力地留在身边…

泛黄如旧照片一般的旋律，仿佛将人带入了八十年的旧时光，时光的流逝也变得缓慢而宁静。

以前徒步登山，弄熟就行了。

“看我？”苏青瑶侧过身，遥遥地望着女孩，“求你了，让你妈好好过几天清净日子，你别来气我了。”

这么多年，其实迟鹰不太会对人付出爱意。

苏渺将两个焦糊糊的煎蛋全倒进自己的盘子里，笑着说：“这两份我吃，再重新帮你做一个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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