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女孩似乎结束了洗浴，有沙沙的穿衣声传来。

他靠在门边，闭上了眼，指尖躁动不安地把玩着那枚打火机。

“秦思沅推的。”她从不对他撒谎，“但她不是故意的，我也不计较了，她爸妈都离婚了。”

而睁眼看到喜欢的人急红了眼的样子，是人生第二美好的事。

“思沅，怎么了？”

“我尝到了，软软的。”

“醒过来，听到没有…”

每一声都用尽全身的力气，声嘶力竭，肺部像破烂的风箱，哼哧哼哧，沙哑地灌着风。

苏渺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她只想让她在这段时间里舒心顺意，不要节外生枝。

迟鹰见她脱离危险，起身朝着秦思沅走去，眼神如恶狼一般、似要将她撕成碎片。

操场上的少年们听到尖叫，纷纷停下打球的动作。

她喘匀呼吸之后，伸手摸了摸他的微红的眼角：“别哭。”

她对他的信赖…早已不同往日。

全身湿透的苏渺推开迟鹰，跌跌撞撞走到秦思沅面前，俯身在她耳畔低声道：“我不会举报你。”

……

不慎落水的事情，班主任周清华紧张得要死，连声叮嘱副班长送她回家，千万不要感冒了。

她指尖落到了少年干燥的薄唇边，轻轻划了划——

终于，几番心肺复苏之后，女孩狠狠呛了几口水，醒了过来，嘶哑地大口呼吸着。

掌心也留下了她柔软的唇印，浅浅的一抹，散不去。

“迟鹰，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生气了吗？”

少年顺势将她扣入怀中，粗壮有力的手臂扣住了她的颈子，很用力，像是下一秒就会失去，“你不计较，但在我这儿，这件事轻易过不去，你要是死了，老子要她偿命。”

苏渺艰难地坐起身，望着对面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

“我和秦思沅在湖边说话来着。”她嘶哑的嗓音虚弱地叙述着，“梯子上有青苔，不小心踩滑了。”

他用力地压着她的胸口，水流顺着他湿润的黑发滴到她的脸上，面无表情，黑沉沉的眸底是暗无天日的绝望。

“苏渺，对我说实话。”

“对，你是菩萨，普度众生。”

开启，阖上。

反正闹起来，事情就大了。

“我们…一笔勾销，我再也不欠你任何事，从现在到高三毕业，你不要再来找我麻烦了，能做到吗？”

苏渺看着他，仍就能从他漆黑的眸底看出几分劫后余生的不安。

她关掉了水流，时不时走动着，涂抹沐浴露。

苏渺知道，迟鹰今天被吓到了。

但苏渺护了她这一次，可以免予处分。

呼吸，真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

他将感冒药递到她唇边，小姑娘揪着他的手掌心、叼走了药片，低头喝了一口温水。

她嗅到他身上有烟味，独特，凛冽，无处遁逃。

苏渺知道他没有走，但她也不怕他留下来。

秦思沅松了一口气，腿都软了，跌坐在地上。

秦斯阳先一步挡在秦思沅面前，沉声道：“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你别激动。”

当然，也不排除她神通广大的老爹从中斡旋，免掉一些严重的处分。

秦思沅全身颤抖着…点了点头。

那是秦斯阳第一次在这个如顽石般坚韧的少年脸上看到恐惧。

“哥！她落下去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迟鹰喉咙有些干。

迟鹰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不敢在脑海里描摹太过于细节的内容，走到柜子边取出了感冒药，接了一杯温开水。

“才不是呢！”苏渺笑着打了他一下。

落水的湖边是监控盲区，谁也查不了。

迟鹰沉默地跪在她面前，用最专业的姿势竭力按压着她的胸口，一边做着心肺复苏，一边俯身做着人工呼吸。

秦思沅连连后退，惊慌地喊着：“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嘛。”

非常馥郁的夜来香，大概是她妈妈的品味，成熟、浓艶…宛如诱人的毒果。

她惊慌地抓住了身边少年湿漉漉的衣角。

迟鹰不爽地将打火机扔桌上，冷声道：“别他妈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秦斯阳他爸妈几年前就在闹离婚了，他爸这些年睡了多少女人，数都数不清，也不止你妈一个情人。”

过了会儿，她重新打开莲蓬头，朦胧的水雾将沐浴露的香味引了出来——

女孩穿着干净的白衬衣走出来，带着一身朦胧的香雾，白腻的皮肤泛着自然的潮红。

当秦斯阳看到湖里那个竭力挣扎的女孩，想也没想就要跳下水去，秦思沅一把抓住他：“你又不会游泳！”

深入骨髓。

推人落水这事如果闹到学校，秦思沅铁定是要被开除。

浴室里有哗哗的水流声，弥漫的磨砂玻璃门里，隐隐可见女孩移动的朦胧身影。

秦斯阳率先认出那是她妹妹的声音，不顾一切地朝着湖畔跑去。

“但我真的不生她的气。”

“噗通”一声，另一抹黑色的身影毫不犹豫地落入水中，将几乎奄奄一息的女孩举了起来，揽着她凋零如折翼的身子，朝着岸边奋力游去。

现在家里只有苏渺一个人住了，倒也不用担心家长忽然回来撞见什么，所以迟鹰送她回家之后，未曾离开，而是一直站在浴室门边。

……

“嘎吱”一声，浴室门发开。

苏渺全身湿透，脸颊苍白，陷入了浅度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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