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赤很有诚意，他没有走到前头，始终保持了和秦步月持平的距离，用话语告诉她该怎么走。

秦步月努力适应着，从中听清了一些。

不会是那条小河吧……

“好……外乡人……”

肉汤？

两人走下山坡，穿过了一片农田，来到了村子边上。

彼此实力差距这么大，少年赤却依旧好声好气地同她说话，只能说明他不想她死，是真的有求于她，或者是有什么限制。

只是靠近到这个地步，秦步月就有种喝多酒的眩晕感，眼前无数的精神细线缠绕，颜色是混沌的黑和血腥的红，深黑和鲜红无序地交缠，给生来喜欢秩序的人类，带来了巨大的精神冲击。

到了村口的时候，少年赤对她说：“我只能送你到这了，前面的小河水流不急，也不算宽，只有水有些深，嗯，村里没有船，也没有架桥，你只能游过去了。”

进了村子，少年赤问道：“马上到我家了，要不要进去看一下圣书？”

扫了这一眼，秦步月反而不慌了。

再说了，眼睛看到的只是表象，而表象是最迷惑人心的。

她还等着会长先生回来，继续做条咸鱼呢。

《干将莫邪》的故事中，侠士敖是个重要的角色，他偶遇悲痛的少年赤，得知他的凄惨遭遇后，表示要帮他复仇，杀了楚王。

少年赤是想夸她捧她，让她更有动力去击杀铁神。可秦步月留意到的却是话中隐藏的含义——难道侠士敖也是“外乡人”？

如今身临其境，她只觉毛骨悚然。

吵闹！喧嚣！

当时秦步月看这段的时候，只能感慨古人淳朴。

她闭着眼也不妨碍走路，而且精神视野的范围更好操纵也更加灵活，能轻松避开不该看的东西。

“三……六……”

好在秦步月对这种“吵闹”很有经验，她没有暴露，步子走得很稳。

闭着眼，有助于保持清醒。

不是动物的嚎叫声，而是一群人在窃窃私语。

上次的扫视，她只当是整个世界的混乱，压根没想到会有这么大这么乱糟糟的精神体。

毕竟少年赤不会死。

“堕……咦……不……”

秦步月在心中梳理了一下情况：

她知道少年赤如果要杀她的话，完全不必废话，更不必把她引到村子里，他只要动动手指，十个秦步月也得魂飞魄散。

少年赤：“好！我就知道，能来到‘真实’的人，都是像敖叔叔一样的真豪杰！”

那段对话，放到现代人秦步月眼中，简直像个笑话。

少年赤还真砍掉自己脑袋，拎给他了。

少年赤：“左边。”

约莫走过了两栋屋子，秦步月忽地一阵耳鸣，不是现实中的耳朵轰鸣，而是精神上的，类似于她曾经进入“人间世”的感觉。

然而，前提是她要活着。

这话让秦步月心思微动。

“一……来了……”

秦步月不想节外生枝，她当然眼馋圣书，也很好奇。

在跟随少年赤进村前，秦步月略微放了一下精神视野的范围，用余光扫了一眼少年赤的精神体。

只是余光，只是扫视，已然窥到了庞然大物的冰山一角。

秦步月始终没有睁眼，哪怕少年赤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秦步月强压住诱惑：“不用了。”

少年赤显然听不到这声音，或者他以为她听不到。

所以，进村。

而侠士敖被煮成了肉汤。

在哪儿？

让她愣了一下的是背后齐刷刷的私语声：“肉汤……肉汤……喝下肉汤……”

这些窃窃私语声太小太杂，还夹杂着些方言，秦步月很难分辨出，这些凌乱的一些词汇，也没法组成完整的语句。

首先，她打不过少年赤也打不过莫邪，能做的只有不直视和不回应；其次，去三王冢之前，她是安全的，不必担心被引入村子后炖汤；最后，她要脱离这鬼地方，必须去三王冢。

“外乡人……外乡人……”

至于限制，和神谕脱不了干系。

嗯，少年赤的确不想她死。

秦步月：“不必，我相信你，带我去三王冢吧。”

她会游泳，而且游得挺好的，渡河肯定没问题。

秦步月：“……”

秦步月踏步走了过去，眩晕感轻了许多，好像那些丝线被无形的墙格挡住，没有入侵到这狭窄的小路。

至于求的是什么，那就不好说了。

侠士敖提出：“我帮你刺杀楚王，但我要你两样东西，莫邪剑和你的脑袋。”

少年赤也没再坚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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