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管家和侍从都不在，戚渊只能亲自把人鱼抱起来，放进轮椅中。他手臂微微用力，隔着湿透了的衬衫抱起人鱼，下意识颠了颠，心想，明明一早上就吃这么多，怎么还是这么轻？

很快，宫殿内的侍从迎上来。对方不敢抬头与戚渊对视，只恭敬道：“戚上将，请这边来。”

江缘则坐在轮椅中，好奇打量着周围。

这栋宫殿虽然位于市中心，但建筑也算高，且占地面积很大，只不过，建筑的外表瞧着略微朴素，没有华夏的红墙绿瓦震撼美丽，和江缘想象中的超级豪华宫殿也相去甚远。

他有些兴致缺缺。

在侍从的引导下，一人一鱼很快进入建筑。

然而，只隔了一道门，却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建筑的外表明明朴素无华，里面却金碧辉煌，装修有些类似巴洛克风格，以“奢华”来形容完全不为过，甚至让人觉得这个形容过于空洞，无法描述他万分之一的美丽。

走过铺着深色地毯的长廊，江缘看着两边的雕花，颇有些目不暇接，而远远的，他就听到尽头的巨大宴会厅里，传来一阵说笑声。

宴会厅内更是令人震撼。

两边自不必说，而中央是一条近乎百米的长桌，尽头处坐着十几名男女，并三四条人鱼，他们分坐两边，中间则是一名上了年纪，似乎有七八十岁的老人。

“我就说有动静，原来是戚渊来了。”那名身着休闲装的老人一直注意着这边，看到他们出现，当即面上带笑。

江缘注意到，即便房间非常大，他说话的声音依然清晰地传递到门口这边，让所有人都能听得清。

而他却似乎身体不好，正要继续开口时，突然皱着眉头低咳几声。

其中一人立刻上前帮他顺背。

“无妨。都是一些老毛病了，看来我真的快要退下来，把世界让给你们这些年轻人咯。”老人嘴上这么说着，笑眯眯地摆摆手，目光落在戚渊身上，“来，戚渊，到我身边来。”

戚渊推着江缘上前。

路过其中一人时，那人皱眉，发难道：“戚上将怎么来的这么晚？明明说好的时间是十点，现在都过了一刻了，连累我们等你们也就算了，连陛下都要等你，你真是好大的脸面。”

宴会厅一静。

没人吭声，都看向戚渊。

戚渊猩红色的眼眸一眯，冷笑道：“我住郊区，离得远，来的自然就晚。至于理由，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我记得有些人亲口说，怕我的紊乱影响到市区？”

众人闻言都是一顿，有几人面露尴尬。

——谁能不知道戚渊搬去郊区的原因呢？

“行了，戚渊昨日已经跟我说过会来晚。你们就不要说他了。”陛下似是有些不悦，他再次开口，声音如洪钟，之后亲昵地指了指距离他最近的位置，“来，坐我身旁。”

江缘眨眨眼。

至少从表面上看，陛下对戚渊还算不错。

戚渊坐在陛下右手边，江缘是戚渊的人鱼，自然要坐在一起，不过他并未让江缘挨着陛下，而是特意挪到另一边。

陛下见状，并未出声，只视线落在江缘金灿灿的鱼尾上，眼神略微发直，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感叹道：“果然是条漂亮的小人鱼，怪不得连讨厌人鱼的戚渊，都愿意和你结婚。我记得是叫江缘吧？你这一来，倒是把其他的小人鱼都比下去了。”

江缘眨眨眼，见众人都在看着他，小声回：“谢谢陛下。”

人鱼声音清越悦耳，让人听了便心生喜爱。

“好，好好！”

陛下显得十分高兴，“真乖啊。不愧是戚渊的人鱼。”

江缘被这么当众夸，有些羞赧。

“我今天叫大家过来，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念着今天天气好，而我这一把老骨头，待在宫殿内实在无聊，所以喊你们带上人鱼来聚聚，聊聊天。诸位都不必拘谨。”

众人纷纷应和。

话题自然就围绕着人鱼展开。

“虽然戚渊的金色人鱼是很好看，但要说我，我还是更喜欢那条银色鱼尾的人鱼……”

“对，那条人鱼的性格也更活泼一点。”

“也不知道陛下喜欢什么样的人鱼？”

江缘听了没几句，眼皮子就开始打架。

唉。

早起的代价，当然是犯困，更别说是这么无趣的晨会。

小人鱼不动声色，开始睁眼摸鱼。

至于周围这些一看就虚与委蛇的人……

老板，加油！

“对了，戚上将，冒昧打扰一下。”

一个人笑着开口，“我的人鱼也是第三人鱼基地的，之前听他说过，你这条人鱼的身体不怎么好，也不爱动，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样，至少被你养的不错。你有什么养鱼的技巧，可以传授一下吗？”

众人看向戚渊。

“没有。”戚渊不假思索回，“不是我在养。”

一句话，把所有人都堵了回去。

但他们并不信戚渊的鬼话。

——人鱼如此尊贵，美妙的歌声还能治愈精神力，即便戚渊之前出过几次意外，那也肯定是因为年少轻狂，不懂人鱼的珍贵。

现如今，他的精神紊乱愈发严重，肯定时不时就要忍受精神苦痛，怎么可能依然对人鱼不假辞色？

要他们说，现在的戚渊，肯定夜夜都守着小人鱼歌唱，不然，那条鱼怎么会看起来这么困顿，好像立刻就要睡过去了？

哼。

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是3S的精神力，而且父母曾经救过陛下，才敢这么跟人说话……

众人心中不悦，但也知道戚渊油盐不进，很快开始聊旁的话题。

而戚渊就像是个外来者，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

他的表现，倒是和旁边的江缘神同步了。

一人一鱼在宴会厅，格格不入。

江缘发了会呆，突然感到三道尤为炙热，不可忽视的视线。

他懒洋洋抬头，见是一条银色鱼尾的人鱼正盯着他看。

不，确切的说，应该是盯着他的轮椅和小型水箱看。

江缘眨眨眼。

在场的人鱼，除却江缘，还有另外三条。

一条银色鱼尾，两条蓝色鱼尾，他们三个此时都乖乖坐在椅子上，显然，并没有水箱给他们使用。

……也不知道脱水多久了。

而此时的他们，正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江缘的水箱，表情中充满了艳羡。

江缘：“。”

嘶，好惨的鱼鱼们。

不但要上班当社畜，福利还没有他好。

不知道怎么的，江缘突然想起当初上小学时，刚开学，他进入班级后拿出妈妈帮他包了漂亮书皮的书。

当时，同班同学只有他的书包了漂亮的书皮，虽然是粉色的，很不符合大众对男孩子爱好的认知，但那时候，那群小崽崽也是用这种眼神看着他，之后，班级里很快就流行起了包书……

想到这里，江缘忍不住扫了眼一旁的戚渊，见后者正光明正大看终端，不禁在心中比了个大拇指。

行，开会摸鱼还得是您。

不过，那三条人鱼的待遇，倒是让江缘有些惊讶。

明明基地和苏管家的人都说，人鱼最是珍贵，但现在看来，他们三个的福利……也就那样？

江缘抿了抿唇。

陛下嘴上说叫众人来，是想热闹热闹，但似乎不是很舒服，脸色也不好看，只待了一会，就推说自己身体不太舒服，先行离开了。

他走后，戚渊也跟着起身，推着江缘就走。

江缘一喜。

好耶。

又下班了！

不过一转头，宴会厅中，却有几人脸色也不太好。

“陛下怎么提前走了？”

“他脸色确实不太好看。”

“那我们……”

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

眼看着戚渊推着江缘即将离开，众人都坐不住了。一名男人主动上前，拦在戚渊面前：“戚上将。”

他刚开口，剩余的话还没来得及说，戚渊便冷冷扫过去一眼。

精神足足3S的上将，精神力碾压众人不说，还是从尸山血海中亲自历练出来的，和面前这位始终待在首都的人不同。

他眼眸猩红如血色，视线冰冷，看向那男人，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莫名的，那男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让开。”戚渊嗤笑一声，“你们该不会以为，就你们这幅弱不禁风的模样，可以拦得住我吧？”

江缘：“。”

好拽一男的。

“……戚上将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搞得像是要打架一样，我们拦你，不过是觉得，您走的这么早，连午餐都不愿意和我们一起用，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

另一人懒洋洋说着，起身。

他显然也是一名战士，一道深色的足足有十几厘米的伤疤，从眉骨处劈下来，直延伸到下巴，看着十分可怖。

眼看着周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江缘在心中叹了口气。

倒也不是别的，就是这么大起来，太容易殃及池鱼了。

他回过头，拉了下戚渊的衣摆，之后反问众人：“真的不走吗？”

在场的人没想到人鱼会突然开口，都是一愣，视线下意识落到面前轮椅上的金色人鱼身上。

江缘抬手，青葱般的指节，指了指一旁略微虚弱的三条人鱼：“可是，他们都已经快脱水了，很危险。”

与此同时。

一身休闲装，德高望重的老人，快步走进房间，他将外套脱去，露出里面明黄色的衣服，似乎是气急了，他视线一扫，伸出手一把将一个瓷器拿起，泄愤般狠狠摔在地上！

“咔嚓”发出一声脆响。

价值高昂的瓷器登时四分五裂。

周围，侍从们大气不敢出，纷纷跪倒在地。

“竟然是一条金色人鱼——”

老人眼睛发直，看起来十分神经质，“怎么会是金色……”

他心中又气恼又后悔。

之前，他虽然表面上说要赐予戚渊人鱼，但其实对这件事并不上心，在他看来，戚渊都是一个将死之人了，给什么人鱼不都没用？做做样子而已，因此他当时特意关照过，让他们随便挑一条鱼送过去。

后来，下属上报，说送去给戚渊的，是一条病秧子鱼，一副要死的模样，他表面呵斥，心中实则十分满意，也就没有多问，直接盖了章，把鱼送过去了，结果没想到——

病秧子鱼好了也就算了，怎么就偏偏是金色呢！？

陛下抬眼，目光略过整个房间，只见入目全部都是金黄色，他声音压低，喃喃道：“之前星相师就说过，天象已经表明，黄色，就是新帝的颜色……那条人鱼的尾巴……尾巴。”

“究竟是谁干的？”

陛下一回头，只觉得浑身气血翻涌，他一脚踹在其中一个侍从身上，“去，把第三人鱼基地的负责人给我带过来！”

回程的车上。

戚渊视线盯着人鱼。

水箱中的小人鱼手中捧着酸梅汤，似乎觉得很好喝，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又去捏梅花状的点心，往嘴里塞。

面前的投屏中，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声泪俱下：“我明明那么信任你！你为什么要背叛我——我有什么不如那条人鱼！？明明你说过，就算是精神紊乱，也要和我在一起的……”

“啧。”英俊的男人一身高定，上下打量哭泣的女孩，面露不耐道，“我不是说过，我和他在一起，根本不是因为他的歌声能治愈紊乱，而是因为我喜欢他。”

说起爱人，他眉眼中露出明显的爱意，“他温柔天真，对所有人都心存善意，和你这种恶毒的人不一样。”

“呸，渣男！”

江缘疯狂打字，在弹幕上重拳出击，还忘出言怒骂。

戚渊：“……”

戚渊的指关节敲击了下扶手。

他原本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开口，一双红色眼眸看向车窗外飞速略过的风景，有些心烦意乱。

当天晚上。

江缘在贝壳床上睡的正香，突然被一把强行拉起来。

江缘：“。”

……又怎么了？

江缘整条鱼都不好了，抬起眼与戚渊对视两秒钟。

哦，好像是二老板。

“戚总，我真的不想上班。”江缘软趴趴地倒回去。

“什么上班？不是上班。”

戚渊轻哼一声，“你不是最喜欢腹肌吗？”

江缘：“？”

江缘脑子不清醒，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就见戚渊一把将自己的衣服拽上去。

他拉着江缘的手，直接放在他的腹肌上。

一时间，江缘的指腹全部都是结实紧致的肌肉触感。

江缘：“？？？”

啊？？？

鱼整个大脑宕机。

戚渊则一抬下巴，得意地说：“摸吧。今天晚上让你摸个够。”

江缘：“……”

第二次了。

要不还是报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