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边是湖,今日没有人鱼在湖中穿梭,浑身漆黑的优雅天鹅便顺利鸠占鹊巢,在如同镜面的湖面上浮水,荡出一圈圈散开的年轮。
右手边则是一片规划得当的园林。
园林中,各种不知名的植物茂密地相拥着,不论是形态,色彩,还是线条,都是经过精心规划,尽量让每一个视角的画面,都呈现“美”的姿态,但也明显充斥着人工的痕迹。
江缘将脑袋搭在戚渊的头顶:“以前确实不喜欢。”
——江缘的上辈子活得实在太累。
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为了生活而奔波。
华夏的风景同样很美,但那个时候的他,却没空驻足欣赏,而是每天疲惫地往返在寝室教室,校外小吃店逼仄凌乱的厨房,厚实的玩偶服内,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工作。
那时候,他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恨不得掰开来用。
因此来到这个世界后,除却基地的生活实在无趣外,江缘自己也完全是在报复式的休息。
人懒散的时候,就会越来越摆烂。
这是一种恶性循环。
久而久之,江缘就真的一直都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了。
不过,他当时也确实什么都不在乎。觉得生活而已,活着没什么意思,死了也无所谓——这是一种非常消极的生活方式,连江缘自己都觉得不对劲,却懒得挣扎求生。
不过后来……
江缘轻声说:“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他的改变,并不基于哪一个瞬间,因此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经由过往的一节节,一幕幕,让他缓慢的,从那些显而易见的快乐和感动中,重新拾取对生活的希望。
他的情感也是如此。
和煦的风吹过,江缘看到空中飘下的落花。
他仰起头,一眼就看到侧边压下来的沉甸甸花枝,他突然伸手,摘了朵完整的,漂亮的花。
白色的,染了点粉。
有点像海棠。
江缘将花轻轻拿在手中,小声说:“好累。可以在周围坐一会吗?”
戚渊:“?”
戚渊脚步原本就缓,此时一顿,低头看了看两人的姿势。
——挂在他身上,也会累吗?
心中虽然是这么想的,但他没多问,而是向前两步,停在一张长椅前,把江缘放下来。
两人并排坐着。
江缘拿出之前摘下的那朵小花,凑到鼻尖嗅了嗅。
花朵并不大,直径满打满算,也不过一个指节而已,只有离得近后,才能闻到花蕊处的点点清香。
戚渊解释:“这是首都星引进的新品种。”
然而,他的介绍并没有说完,因为下一秒,江缘抬起手,似百无聊赖般,张口含住那朵花的花托。
那朵漂亮的,易碎的海棠花,挂在江缘白皙的毫无瑕疵的脸庞上,花瓣紧贴着他饱满的红唇。
一时间,竟说不清谁更惹眼。
两人都没再说话。
因为戚渊在看江缘。
几秒后,江缘侧过身,一手扶着长椅的靠背,单膝跪在长椅上,膝盖被硌的有点不舒服,但江缘并不在意。
他双腿分开,两腿的内侧均贴着戚渊的大腿外侧,身体正对着戚渊,之前扶着靠背的手,移到戚渊的肩膀上,他背脊挺的很直,修长的脖颈弯着,低头看向戚渊,金色的眼眸低垂。
戚渊喉结滚动一瞬。
又是一阵风吹来,江缘的白发有些碍事地随着风舞动。
他眨眨眼,一手扶着戚渊,另一手去拢自己的发,归置好后,他毫无预兆地弯下腰,与戚渊隔着一层花瓣接吻。
浅淡的花香撞入戚渊的鼻翼。
花瓣柔软。
但不及江缘的唇软。
戚渊猩红色的眼眸一暗,他伸出手,按在江缘的两侧腰窝上,一边张开唇,成功将花瓣吞吃,一边微微用力,把人往近了拉。
两人缠绵地分食花瓣。
一吻毕。
江缘问:“好吃吗?”
戚渊“嗯”了声:“好吃。”
江缘笑得肩头耸动,倒在戚渊怀里。
会议室。
许弈恒有些烦躁地站到落地窗边。
他视线凝在远处湖边的长椅上,那一坐一跪的两个人。出乎他意料的是,身形纤瘦的小人鱼,居高临下地看着海国尊贵的陛下,之后低下头,仿若施舍般,给了戚渊一个吻。
从头到尾,主动权都在江缘身上。
只除了戚渊的双手。
非礼勿视。
许弈恒垂眸。
——他只是想松口气,没想到刚来到窗户边,就看到那一幕。
许弈恒揉揉额角。
他回过头,一眼就看到会客室内,所有人都围着其中三条人鱼,只一条淡紫色人鱼面前没人。
但那条人鱼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落单了不高兴,反而轻轻晃动着在水箱中的漂亮鱼尾。
许弈恒心中一动,上前道:“你好。”
下一秒,淡紫色鱼尾人鱼回头,上下打量许弈恒,张口时,声音软乎乎的,很好听,内容是:“你特么谁啊?”
许弈恒:“?”
淡紫色人鱼:“。”
害。
浅紫色人鱼面无表情,心想,算了,爷今天是别想找到下一任了。
还是等陛下分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