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2 / 2)

妒烈成性[重生] 刑上香 5221 字 2022-08-25

“梁侍卫,如今便看看你们金雀卫的本事了。”

便是如一银电闪身入局,马声长嘶。

趁着阵型未成,硬生生在黑色蚁群间撕裂出一道血路来。

身后金雀卫便趁着他这一冲杀之力,破出人群,以号声求援。

而他抢先夺了为首之人的令旗。

夜战之旗,旗杆如枪,旗杆上挑灯火,以令众人看清。

那下令人要夺回,他便将那旗上火直直送去,如火龙一般扑面而袭,那首领一惊,慌忙避让。

这一避,卫瓒便是右手虚晃一枪,左手反手一个用力,以令旗将对方刺了个对穿。

血顺着布缕滴答而下。

他只轻轻一抬手,那尸首便应声倒下。

灯火摔得粉碎。

分明这许多人,那碎裂的声响,仍是如此骇人。

左右金雀卫皆是惊骇,不曾这一枪竟如此诡变狠辣,连被羁押着的李文婴也睁大了眼。

卫瓒却瞧着李文婴,冷笑一声。

“你也配学连云阵?”

黑衣人已无旗令,夜袭亦不敢鸣金,便顿时乱了起来,阵法之间的配合也显得慌张。

一片混乱中,却听一声:“先杀李文婴和卫瓒,余下不论。”

他便目光一凝。

扭头看去,却是人群远后方,一个目光阴鸷的黑衣男子,左边袖管空荡荡的,正以弩瞄他。

正是那夜荒宅、动手杀害卫锦程的男人。

此人命令一下,死士便绵绵不绝向他涌来,刀砍斧剁刺向马身,箭矢也如雨飞来,金雀卫众人连带卫瓒也只得暂且下马退敌。

下了马,敌人便铺天盖地而来,他便双手握枪,枪尖闪动,不似银龙,却似恶蛟,直冲着人咽喉而去。

只是这一枪却未刺入。

忽得听见。

“砰砰”几声。

便见四五个烟球落下,处处烟树火花。

没什么杀伤力,却呛得人口鼻痛痒,惊得众人纷纷避让开来,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有人驾车横冲而来。

驾车人黑衣蒙面,武艺很是高超,左手持缰,右手一把宝剑,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继而又接连掷下许多烟弹,将局面搅得一团混乱。

至他身侧,对他道:“小侯爷,带人上车。”

却是微微低沉的女声。

他只思考了一瞬,边一手砍在李文婴颈侧,将人砍晕后一手提起,抛上了车,自己也跟着翻身上去。

那车又从烟雾中飞驰而去。

++++

驾车女子无论是武艺还是驭车之术都很是精妙,加上一路巡逻布防的官兵都已涌向方才激战的街道,令黑衣人脱身不得。

他们三拐两拐便将一众黑衣人甩在身后。

他此时才嗅到

身侧那隐约的药香。

和抑制不住的咳嗽声。

终究是无奈喊了一声:“折春。”

他身侧那裹着白裘,面色几分苍白的人,不是沈鸢,还能是谁。

他听那咳嗽声止不住,便面色一变,替沈鸢倒了一杯热茶顺气,道:“你让烟呛了,还是不舒服?”

沈鸢摸着自己的额头,声音都透着一分虚弱,说:“这两日有些受寒。”

他说:“昨日追着你披外裳,你非不听……”

这话没能说下去。

说下去,便要想起那秋千架上的吻,随之滋生的便是无止尽的、不合时宜的绮想。

夜。

飞驰的马车。

刚刚逃离的杀局。

一切都不适宜想起这些。

一切却又偏偏教他想起这些。

沈鸢强打起精神,看了一眼他抓上来的李文婴,说:“他怎么处理?”

他说:“李文婴放在我身边会坏事,我们得绕一绕路,将他送去衙门料理。”

沈鸢沉轻轻喊了一声:“照霜。”

照霜应了声“是”。

隔了一会儿,照霜问:“那……咱们还回侯府么?”

沈鸢顿了顿,说:“不回。”

卫瓒挑了挑眉。

沈鸢忍不住又咳嗽了两声,说:“卫瓒,还有一件事,我得讲与你知晓。”

他“嗯?”了一声。

沈鸢的眸子被病热熏蒸的有些迷离,却是强撑着攥住他的手腕,说:“我不是来救你的,是来劫你的。”

他实在不晓得,沈鸢到底为何能每一句话都勾在他的痒处。

教他好气心疼,又难耐。

却是说了一声。

“好。”

沈鸢对于劫走卫瓒这件事,实在是布置的极其周密,中途接连换了三辆马车,想来如果不是遇到了这次刺杀,应当是会直接将卫瓒邀到车上来迷昏掳走。

而当卫瓒醒来,应当是铁索缠身,接受他的冷酷拷问。

唯独没有顾忌到的就是,他受了风寒。

趁夜出来时,已是有些发热 ,更没想到的是,竟遇上了金雀卫被围。

那时他们远远观望着,照霜便道:“不如先去官府求援,再另寻机会。”

可许多事情,就是讲求一个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更何况这被卫瓒冲垮的冒牌连云阵,在他眼中满是破绽。

他看准了一个空当,便将卫瓒给捉了出来。

只是他病中的体力根本不足以支撑他换过三辆马车,最终抵达自己预先准备的宅子。

途中甩脱那些黑衣人时,便是浑浑噩噩发虚,再后来一路颠簸,竟是让卫瓒给抱出马车的。

毫无劫匪的尊严可言。

他心中羞恼一起,眼前便登时一黑,昏晕过去不省人事。

迷迷糊糊之间,他虚软无力由着人摆布。

喂水喂药,更衣换衫。

里衣湿透了,却依稀知道,解开他扣子的那双手不是知雪的。

几分恼怒去推。

却听见有人在他耳边儿嘀咕:“你挣什么挣,沈鸢,你小心我连底裤都亲自给你换了。”

他耳根子一红。

眼皮子竭尽全力掀起,怒目而视,喉咙里蹦出“卫瓒”两个字来。

便见卫瓒一怔,却是眼神儿飘忽了一下:“没病糊涂啊。”

他烧得满面通红,不忘瞪他,说:“怎么是你。”

卫瓒说:“你那两个小丫头,一个煎药看炉子去了,另一个驾了一夜的车回来,总得歇口气。”

又笑说:“

你态度好点,除了我没人伺候你了。

他哑着嗓子说:“你会伺候个屁的人。”

卫瓒却说:“我慢慢学。”

他睁着眼睛都费劲儿,闭上了心里赌气想,小侯爷学什么伺候人,放他在这儿就算了。

他少换一件衣裳,少喝一口茶水,横不能在这儿就咽了气。

却又下意识,死死攥着自己的腰带,

直到卫瓒在他耳边儿忍着笑说。

“别攥着了,骗你的,不扒你底裤。”

他才心一松,放了手。

——又昏睡过去一宿。

++++

沈鸢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隔日的白天了。

知雪已是在补觉。

照霜倒是精神不错,只是出去探听消息去了。

的确是习武的人身体康健些。

卫瓒照顾了沈鸢一天两宿,在沈鸢的床边儿打了个盹儿的功夫,醒来就对上那小病秧子若有所思的眼,不知瞧了他多久。

见他醒了,却面色骤然微红,将眼神儿错过他去。

卫瓒打了个呵欠,伸手去摸了摸沈鸢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

这才松了一口气,说:“还好退热了。”

再不退热,他就要质疑知雪的医术,把这小病秧子强行扛回侯府了。

在这方面,他算不得有耐心。

沈鸢让他摸得有些不自在,问他:“你怎么不走。”

卫瓒笑说:“我这不是让你劫来了么?”

沈鸢冷哼了一声。

声音里几分郁郁气恼:分明目的已经达成了,却阴错阳差,像是输了一截子似的味道。

故撇着头往窗边看。

卫瓒忍着笑,说:“锅里面煮了粥,我去给你盛一些。”

沈鸢低着头,说了声:“好。”

指尖儿偷偷去抠被子上的刺绣。

正午时分,日光透过纸窗落在沈鸢的身上,沁出了薄薄的微红,叫那苍白的病容多了几分生机。

沈鸢喝粥很有趣,会趁人不注意先探出舌尖儿,试一试温度,确认不烫,才慢条斯理、斯斯文文往下吃。

惹得他不住往沈鸢那头看。

看着看着,又忍不住同沈鸢说话:“你这一觉睡得好久,想是把考时熬的夜都补回来了。”

“倒不如平日里多睡些,没准儿还能少病几次。”

沈鸢却垂着眸,慢慢说:“病时睡的太久了,总觉得丢了许多时间。”

说这话的时候,轻轻看了他一眼,道:“我比小侯爷大两岁,如今却一事无成。”

他微微一怔。

却是沈鸢问:“外面如何了。”

卫瓒说:“咱们给李文婴灌的蒙汗药不少,我问了知雪,说是不睡个一两天醒不过来,就算醒过来了,金雀卫要撬开他的嘴还有一段时间。”

那蒙汗药还是给他准备的。

他一看那个药量,很是感慨了一下沈鸢的心黑手毒。

真要吃下去,沈鸢把他卖了他都不知道。

沈鸢说:“你不着急?”

他说:“我急什么。”

沈鸢慢慢思忖着说:“现在幕后人只怕急着灭口李文婴,只要李文婴死了,那他背后的人,甚至训练的死士岂不都是成了无头公案。”

“如此情势,你为何不急?”

卫瓒看了他半天,说:“你病里就琢磨这些?”

怪不得好得这么慢。

他甚至怀疑,沈鸢那个脑子根本就不是风寒烧的,纯粹是转得太狠太多,才能烫得吓人。

沈鸢不语,只定定看着他。

他却笑了笑,却说

:“你摸一摸衣襟。”

沈鸢愣了一愣,伸手往自己衣襟里一摸,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张纸来。

便猜到,是换衣服的时候,卫瓒悄悄给塞进去的。

——展开一瞧,是李文婴所操练的死士名单。

沈鸢越瞧越是心惊,这些死士并非是以人为单位,而是以伙为单位。

有的是家仆的名义买下的孤儿,有的是京郊伪装的和尚道士,甚至有许多是寻常城卫,兵营中的一伙人,日日随着正经官兵一同操练,一同配发军械。

要做到这一步,绝非一日两日的图谋可成。

而这些人甚至未必知道他们的主子是谁,不知道他们是为了做什么而操练。

只等着到时事起,一声令下,便会成为谋反的棋子

有了这名单,如今李文婴的死活已不重要,甚至说,如今卫瓒失踪,众人将目光聚焦到李文婴身上的局面却是刚好。

沈鸢道:“怎么会在你手里?”

卫瓒道:“李文婴并非善类,他既做了这要命的活,必定会留个底在家里,我便先去解了机关,取了出来。”

沈鸢道:“你了解他?”

卫瓒蓦地笑了一笑,不说话了。

沈鸢目光变换了许久,淡淡说了一声:“小侯爷好手段。”

那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味道让人讨厌。

仿佛卫瓒已无声无息棋高一着。

这种感觉与妒忌如此近似,让他一时之间分不大清楚,却有些食不甘味,又吃了两口,便轻轻搁下了勺子,有些疲累地靠在了床头软枕。

卫瓒见他吃过了,便将床上的案几撤了下来,将那页纸三叠两叠,又轻轻塞进他的襟口。

然后,顽劣地隔着衣裳弹了弹纸页。

分明是无意之举,却仿佛轻叩了他的心门一般。

日光下,他能看到卫瓒勾起的唇角,和几分侵略意味的眸子。

说的话,却是慵懒亲热的:“沈哥哥,后面的事情,还需得你帮帮我。”

他心中不甘未消,只冷笑说:“小侯爷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你?”

卫瓒欺得更近了。

连手臂都撑在他身体两侧。

他不想看他。

但更不想输。

卫瓒说:“一个问题。”

他说:“什么?”

卫瓒说:“你劫我,不就是要审我么?”

“帮我这个忙,我回答你一个问题。”

沈鸢几乎瞬间就想到了好几个取巧的问法。

卫瓒却在他耳边儿轻笑,说:“不许贪心。”

“你若问的太大,我便不答了。”

那声音落在耳畔,微酥而滚烫。

沈鸢恼恨瞪他一眼。

心道这王八蛋似乎已经算准了他不会拒绝。

到底是答应了。

沈鸢沉默许久,问的问题,却是最简单的一个。

“你……是卫瓒吗?”

卫瓒怔了怔,在他耳边儿的声音柔了许多,说:“你怕我是冒充的?”

沈鸢瞧着他,定定说:“你若是,我许多事便都可以不问。”

“但万一你不是……”

哪怕是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沈鸢垂下眸,在卫瓒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冰冷复杂的面孔。

卫瓒却闷闷地笑了起来,片刻后,一只手仍撑在他身侧,另一只手却解开了自己的衣带。

外裳、里衫,直至一一敞开,露出些许结实而坚韧的腹。

卫瓒轻轻捉住了他的手,然后缓慢地探进了自己的衣襟。

沈鸢没有挣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可触碰到粗糙伤疤的瞬间,还是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卫瓒便在他耳侧缓声说:“这是第一次上战场时受的,那时候不知死活,觉得很骄傲,却被我爹骂得狗血淋头。”

说着,又引着他的手向下。

腹部又有一浅浅的伤,卫瓒说:“这是习武的时候自己弄的,我不像你规矩,学武的时候总爱自创招式,吃了许多苦头,是我活该。”

那些细细碎碎的、甚至已被岁月掩盖至瞧不见的伤痕。

卫瓒一道一道数给他。

最后牵着他的手引至后背,轻声说:“这是为了你挨的。”

沈鸢的神色顿了顿。

卫瓒说:“我第一次当面说你没有父母,我娘拿藤条抽的。”

“我娘不是我爹,没打过人,不知道轻重,也不知道怎样不会留疤,一边儿抽一边抹眼泪。”

“最后留了疤,她又心疼,又说我再犯还要打。”

说着说着,竟笑了。

说,我是卫瓒。

“你最恨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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