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225(2 / 2)

从创建密教开始 Ventisca 5006 字 2022-08-28

之前艾德蒙神父说过他们派人联系过教会,却一直没有收到回复,奥格并不怀疑他的说法,但也毫无相信的意思。

如果镇民都只能活在巢里,他们当然不可能离开小镇,更别提到附近的城市联系教会了……奥格剧烈地咳了两声,一手捂着嘴,一手扶着铁门,勉强不至于倒下。

刚刚的一斩已经完全透支了他的力量,现在的奥格已经几乎没有行动的能力,支撑他站在这里的,完全只是他不愿放弃的傲慢和自尊。

奥格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他的视线漫无目的地巡视四周,视野中的景象模糊而灰暗,仿佛墙壁在晃动,浮现出道道重影。

他一步步向着至圣所的方向走去,向着赤杯的雕像走去,路过一排排长椅,来到了至圣所的台阶前。

当奥格抬腿迈上台阶,突然间,一根根暗红色的滑腻触手从他脚下的血泊里钻出,缠住奥格的双腿,紧接着向上涌去,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内。

不等奥格再度抽出长斧,暗红色的触手忽然融化,变成了流动的血液,迅速穿透衣服,丝毫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直接融入了奥格的身体里。

血液融入奥格的身体,他的大脑里忽然翻腾起阵阵刺痛,仿佛要掀起他的头盖骨,扯出他的神经,让人无法忍受。

“轰”的一声,所有思绪都在奥格的脑海里炸开了。

他踉跄着跪倒在地,用手掌捂住眼睛,思维完全混乱,眼神也一时可怕,一时疯癫,说不出的恐怖和诡异。

剧烈晃动的视野里,奥格看到了脚下的血泊,看到了从圣所的铁门延伸而来的血迹,看到了躺在血泊里、正在融化成血的神父的尸体。

忽然之间,奥格明白了他到底遭到了谁的攻击。

巢不会袭击活人,它只会让死者与它融为一体,但在这座小镇,还有其他的敌人——这是其中一个使徒候选者!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抵达了教堂,悄悄“杀死”了神父,融入了神父的身体,耐心地隐藏起来,等待竞争对手出现在他面前。

他的能力特性应该倾向于“融入”,通过融化成血液侵入他人身体,占据意识,最终夺取身体的控制权。

眼下他将目标放在了奥格身上,只要能够侵入奥格的意识,再离开阿奎利亚镇,他就能够成为这场使徒竞争的最后赢家。

这并没有太多的难度,他已经耐心地等待了许久,终于等到合适了机会。

现在奥格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只剩下透支后空虚的躯体,本身更是只有第三等阶,除了他以外,其余的使徒竞争者都已经达到了第四等阶“河川”,他能够活到现在,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

如他所想的那样,奥格已经没有多少反抗之力,他的抵抗也仿佛风中的火烛,在融入身体的第四等阶强者面前,根本坚持不了多少时间。

就在这时,正在吞噬的使徒竞争者听到了嘶哑的笑声,来自这具身体的、咬紧牙关发出的、充满了肆意和狂气的笑声。

“你不是第一个想要我的身体的人,”金发少年大笑,“但我的肉-体和灵魂一直都只属于我主!”

既然凭我自己,无法把敌人从我的身体里分离出来,那就让先生来吧……奥格感受着身体里无处不在的剧痛,想要放声大笑。

献祭耳朵,献祭眼睛,献祭膝盖,献祭心脏——这一次,他献祭自己的全部身体又怎么样?

意识恍惚间,奥格仿佛看到了无形的天平,他在一端放上了自己的交易品,四肢,五官,内脏,他的全部所有物,最终只是将天平压下了微不可查的一点。

尔后,无法形容的力量从虚无中降临,神灵的威压笼罩而下,让人身心俱颤,忍不住想要匍匐在地,颤抖着敬拜神威。

力量落在天平的一端,被压下的一端开始上翘,天平的两端重新恢复了持平。

不为人知的维度里,隐秘的交易再一次完成。

深红教堂里,正在侵占奥格身体的使徒竞争者忽然感觉到空虚。

他微微一怔,一瞬间甚至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紧接着,他的身体重新摔在地上的血泊里,溅起血花,偌大的教堂里除了他空无一人。

……使徒竞争者才意识到,他的目标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他就仿佛突然不存在了,被什么力量召唤走了……像是有什么不可描述也不可触碰的存在,从某个高远的空间伸出手,轻飘飘地将融为一体的两个人重新分开,取走了其中的一部分。

瞬息之间,使徒竞争者的脑海中闪过诸多猜测,每一个都让他身心战栗,如果不是他还无法相信其中的任何一个猜测,他几乎要无法抗拒自己心中的恐惧,向这位未知的伟大存在顶礼膜拜。

不,这不可能……使徒竞争者心脏狂跳,被自己脑海中的念头引诱得几乎发疯。

他立刻改变了想法,想要尽最快速度离开这里,不去管竞争对手,带着调查结果逃之夭夭。

就在他即将行动的刹那,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气息突然在他的身体里爆发!

小小的教堂顷刻间化为了战场,可怖的气息肆意地冲向四周,使徒候选人根本没有时间反应,他的躯体和思维仿佛都在这股力量中凝固,如同被封进琥珀里的小虫,没有任何挣扎的空间。

在这仿佛永恒凝固的一秒中,无尽的辉光从虚空中轰然降临,如山如海,浩瀚无涯。

他的意识犹如汪洋中挣扎的小船,还来不及调转方向,巨浪劈头拍下,将小船吞没,沉入深不见底的漩涡。

最后一点陌生人的气息终于湮没,没有留下任何残响。

残存的赤红液体凝滞了一瞬,忽然开始蠕动变化,无数血丝激烈地跳跃,许久之后才平静下来,聚合成身体的轮廓。

一丝丝粘稠的血丝沿着皮肤滑落,重新构建出衬衣和披风,当最后的血液消失在皮肤下,金发少年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在使徒竞争者死亡的瞬间,奥格吞噬了他的身体,补全了自己献祭失去的身体。

但这并不是重新塑造身体,只是换回自己献祭的所有物,因此他的眼睛和耳朵并没有恢复,同样也没有获得对方的遗物。

不过奥格已经有了“长墙的捕鼠器”,也就不太在意3级以下的杯遗物了,毕竟同一道路的遗物,在某些功用很容易有重复,对奥格来说价值不大。

就像他之前没有等待高马尾女变成遗物一样,既然对他没有太大的用处,得到和没得到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转过身,一步步走向赤杯女神的雕像,右手握住从杯中抽出的赤红长斧。

一道斧光凌空劈斩,墙壁上瞬间多出了巨大的斧痕,玻璃花窗纷纷碎裂,彩色碎片散落在地上,再也拼凑不出赤杯的模样。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半截女神雕像沿着劈面缓缓滑落,摔在教堂的地面上,碎成了一地毫无价值的石块。

劈出一斧后,奥格右手立刻垂了下去,长斧和高脚杯也从手中消失。

他走到坍塌的神像前,缓缓转过身,靠着身后的雕像,仿佛彻底脱力,背靠着仅剩半截的神像,一点点滑坐下去。

在被使徒竞争者袭击之前,奥格就已经透支了自己的力量,才会毫无抵抗之力,眼睁睁看着对方一点点占据自己的身体。

如果不是他献祭了自己的全部,他根本不可能从对方手中活下来。

即使他吞吃了对方,换回了他自己的身体,他现在也没有站着的力气了。

以奥格现在的精神状况,他也无法承受再一次的献祭,否则他很可能会因为无法承受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而失去理智,变得精神失常。

也就是说,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我都没办法离开了……奥格平静地想。

无论是“长墙的捕鼠器”终于淹没阿奎利亚镇,还是这个巢将赤红的湖水全部吞没,都和奥格没有太大的关系了。

他现在已经没有余力使用“长墙的捕鼠器”,赤红湖水最终淹没教堂,或者这座小镇将他吞吃,等待他的都只会是死亡。

换句话说,他能做的只有等待死亡的丧钟敲响。

换成正常人,当知道死亡正在倒计时,几乎没有几个人能够保持从容自若,可在这一刻,奥格却终于感觉到了安心感。

他已经尽他所能,完成了他想做的一切,哪怕最后的结局是死亡,他也能够心平气和地认为,死亡就是他的加冕。

萦绕不散的恐惧再也无法困扰他,奥格忽然有些疲倦,好像窗外的潮声变成了某种催眠曲,低声呼唤着他沉沉睡去。

深红的光芒从破碎的玻璃花窗外洒下,将只剩半截的神像、满地碎裂的石块、神像下的金发少年,一起笼罩在沉静的红光之中。

蒙蒙的空气中,灰尘在深红的光柱中飘舞。

坐在神像的废墟里,奥格闭上眼睛,无声地在心中默念着祈祷词。

既然死亡不可避免,那么他就带着周遭一起毁灭,哪怕他死后,将会洪水滔天。

他不期望先生能够拯救他,如果他没有自救的力量,那么他也没有资格祈求祂的救赎。

但在最后,奥格还是萌生出了一点妄念——他想要听听祂的声音。

“全能的天地之灯,我信的主,求使我奉献我的痛苦,求使我沉睡在你之中,求使我在临终时,能够由你接引,回归辉光之上……”

静默仿佛持续了很久,忽然间,奥格感觉到无形的气息笼罩而下。

如同过去的每一次,先生再度垂下了视线,看到了他的灵魂。

奥格睁开眼睛,他能感觉到,先生的意志进入了他的思想和记忆,翻阅他不久前的经历。

他没有任何抗拒,一如既往,将自己的一切,向着他的主,毫无保留地敞开。

只是在这时,奥格忽然有些忐忑。

在他做出每个选择,做出每个决定,做出每个行动时,他顾及的完全只是他自己的想法,他的确想要那么做,也无法控制那种燃烧的欲望。

他依着他膨胀的自我,自行其是,毫无约束,肆意毁灭着周围的一切,不去考虑他行为的影响。

在他那么做的时候,他从不觉得自己是错的。

可奥格又想起来,先生似乎一直不希望他献祭他的所有物。只不过每一次,祂都没有禁止过他做任何事,只是引导他去寻找他内心所想,将他真正的自我,从内心的栅格中解放。

如果先生不这么看呢?如果祂认为我做错了呢?奥格忽然感到了恐惧。

他急切地开口:

“先生,我并没有想要求您救我,我没有忘记您说过的话,我……我的确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如果有下一次,我会展示给您看的,您希望我成为什么样的信徒?我会学着怎么成为那样的信徒!

“我会当好学生,我会当好孩子,我会当您可以信任的、最需要的信徒,只要您希望——”

他还没有说完,遥远而平缓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语气平静地说道:

“不,不需要。”

奥格的意识蓦地空白了。

他呆呆地坐在神像下,像是忽然失去了舌头,说不出任何词句。

不等他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再度说些什么补救,他就听到了先生温柔的声音。

“我从不认为你需要改变。”祂说。

他的主说:

“在多重历史里,会有无数英雄、国王、圣徒和救世主,但在这里,祈求我指引的信徒是你。

“我希望的,就是你能够成为你选择的自己。无论那会不会毁灭周围的世界,会不会毁灭你自身——只要那是你选择的。”

一时间,奥格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他用恍惚的声音,喃喃问道:

“……我现在该做什么呢?”

回答他的,是先生带着淡淡无奈的轻笑声:

“睡吧。等你睡醒,一切都会结束的。”

疲惫感终于如同星雾般涌了上来,在无与伦比的安心感中,奥格阖上眼睛,从意识里沉寂下去。

感受到奥格的意识陷入沉寂,叶槭流抬起眼睛,望向眼前的景象。

数据视野中,无数难以解读的复杂文字如同瀑布般飞泻而下,光是看一眼,都足以让普通人发狂。

在奥格的记忆里,他最终来到了阿奎利亚镇的教堂,但此时此刻,叶槭流看到的并不是教堂。

无论是墙壁,窗户,还是柱子,全部都包裹在蠕动的深红色肉壁里,肉壁上点缀着一块块深浅斑驳的色块,偶尔能看到鼓起的血泡,薄膜表面能够看到一根根纤细的毛细血管,里面似乎有什么模糊的东西在游动,显得极其诡异恶心。

肉壁明显是活着的,肉质中遍布一根根粗大的血管,还有凸起的肉筋,全部随着某种频率缓缓起伏,仿佛这东西还有着心跳,随时会活过来。

注视了片刻,叶槭流转过头,向着窗外望去。

窗外,天空也被深红色的柔软肉壁围住,从叶槭流的角度,看不到房屋或者街道,他能看到的只有粘稠的肉块,仿佛海洋般,将小镇完全淹没,包裹在温暖的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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