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礼寒驻足,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宁雁。
这一眼不冷不热,其实没什么情绪。
但宁雁就是莫名地背脊一寒。
等储礼寒平静地出声说:“同一天生日是很巧,那高大少就好好陪她聊一聊吧。”
高学辉懵了下,抬起头看着储礼寒离去的身影:“我……”
我聊什么?
我干嘛和她聊?
宁雁脸上的笑容有点不自然,她捏了下裙边,总觉得储礼寒这话意有所指。
这边高学辉听了储礼寒的话,还真开了口,问:“既然宁小姐也是今天的生日,怎么不在自己家待着,自个儿办个生日宴呢?”
宁雁:“……”
宁母:“……”
高母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但高学辉权当没看见。
宁母以为高家这是在指责他们有攀附的心思,马上开了口,辩解道:“最近她爸爸旧疾犯了,家里再弄得那么花里胡哨,这不是让人看了难受吗?今天来这儿,分一块蛋糕,也就当一起过了。”
高学辉说:“哦,既然旧疾犯了,那就更应该在家里照顾宁总嘛。宁总一人在家,那不是更难受?”
宁母:“……”
宁雁:“……”
高学辉简直像是一个标准的话题终结者。
开口的时候,有一分宁宁身上的天真。偏偏他地位高啊。所以每次开口,都是居高临下而又真诚地把别人噎死。
高母轻咳一声:“说什么呢?人家来给你祝生还不对?”
高学辉:“我没说错啊。上次我爸就骂我,说他病了我都不知道服侍在床前,白养了。”
高母一下不说话了。
宁母就更难堪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再往下接话。
宁雁同样坐立难安。
她觉得储大少多半是知道高学辉的性格,故意留高学辉在这儿扫她脸面的。
为什么?就因为她问了一句,是去接郁小姐吗?他看穿了她挑拨的目的?
可那只是再常见不过的一句话……
宁雁这样的话术,在过去无往而不利。
宁雁烦躁地扭过头,扫见后面没什么存在感的宁宁,她也没法从这个妹妹身上获得点优越感的抚慰了。
楼下。
郁想进门后,没有看见别的人,倒是先看见了何云卓父子。
他们迎面撞上,然后何坤民生生拐了个弯儿,装作没看见郁想,高喊着:“林总!”然后朝旁边一个地中海老头儿热情地迎了过去。
何云卓停住了脚步,他看着郁想,眼底飞快地掠过了一点惊艳之色,语气复杂地说:“好久不见。”
郁想没有看他。
她看了看何坤民的方向……嗯?当初储礼寒恐吓的手段那么有用吗?以至于何坤民见了她,都跟耗子见了猫一样?
何云卓转头,顺着郁想的视线看了看。
何云卓也有点惊奇。
他父亲竟然走了?连多看郁想一眼也没有。
本来应该寒暄几句的话,到嘴边突然变成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
“让我父亲怕你。”
“哦这个啊……”那当然是狐假虎威,借了储大少的势啊。但郁想没有这样说,她顺嘴编道:“揍他一顿。”
何云卓:?
郁想歪头:“他挨揍,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何云卓言语艰涩:“……不会。”他只是没想到,她对付他父亲的办法,竟然就这么简单粗暴?
“怎么揍?”何云卓问。像是认真地在发问。
郁想:?
好家伙,这还用教吗?
她一回忆,寻思上次储礼寒好像手都没动,何坤民就自己先吓跪了。
郁想:“拳头啊。当然,拳头打人自己比较痛。你也可以选择辅助工具,比如砖头,椅子,酒瓶……”
系统都听傻了。
系统:【你干嘛呢?再这样教男配,系统能判定你违反道德法律标准……】
郁想疑惑反问:原着角色干坏事,就不违反道德法律标准吗?
她娇声说:你们系统好双标哦。
……有、有点道理。
系统不说话了。
它有个同事接管的原着世界里,还有霸道总裁对女主挖心挖肾,后面再追妻火葬场。那确实也没见坐大牢。
“郁小姐。”这时候有个侍应生走到了郁想的身边,“您要到楼上包厢喝茶,聊会儿天吗?”
这话说得就很有意思了。
只说喝茶聊天,没说和谁啊。
郁想转眸扫了一圈儿,没扫见什么可疑的人。然后她抬起头,就看见了宴会厅二楼的栏杆前,站着一个储礼寒。
侍应生看了看何云卓,似乎是怕郁想不跟他走,这才赶紧又添了一句:“高大少他们也在楼上。”
何云卓和他们就不是一个圈子的。
他现在很清楚,他在郁想这里,也没什么特别的。送个礼吧,也没有多拿得出手。追求郁想的行列,已经卷到一个可怕的地步了……
所以何云卓没有再不识相地,出声挽留郁想。
只是等郁想转身的时候,何云卓些微有点不甘心地开口说:“上次那个冉彰的叔叔在网络上掀起舆论的时候,我在网上删掉了一些东西。”
郁想:“什么东西?骂我的吗?”
何云卓:“嗯,还有那个坐标。”
骂她的,郁想是一向无所谓的。
不过坐标确实很重要。
“那就谢谢何少了。”郁想说完,才冲他摆了摆手,然后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
郁想原来是会真心实意地感谢别人的。
满嘴谎话里,终于有这么一句真话。
大概是因为太少从郁想嘴里听见好话了,乍这么一听见,何云卓站在那里还回味了会儿。
等郁想都走远了,何云卓才拿出了手机。
手机短信里,还有宁雁发来的消息。
【我母亲希望我和高大少联姻,我怎么做得到?高大少和我根本不合适。但是母亲的意思又不能轻易违背。我只能坐在这里,勉强应付这样的场合。好累……】
消息都是五分钟前发来的了。
何云卓回了消息:【你下来?我陪你一会儿?】
宁雁:【不用,你和我说会儿话,我心里就好受多了。】
宁雁:【对了,上次找你你怎么不在?这两天有空吗?】
何云卓想,他在宁雁那里,大概也就只是个不合适的人。
一个不合适,还要强忍着,像是面对高学辉一样,勉强自己来面对他。
有什么意思呢?
何云卓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
何云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频繁回我的消息,不太礼貌吧?】
宁雁:【……】
然后她又飞快地撤回了这条消息。
宁雁其实很少和人抱怨,她在人前一向都是,好像什么都会的完美女神。但如果有谁对她纠缠不休,她才会在短消息里苦恼地说起这些事。
何云卓过去觉得那是一种坚强的表现。
现在何云卓知道,那更像是一种……看碟下菜。对什么人,说什么样的话,宁雁一向很擅长。
何云卓现在的大脑无比的清醒,他甚至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那头的宁雁收起手机。
今天一个个的,都吃枪药了吗?
这时候不知道是谁低低喊了一声:“臧总来了?”
如果说储礼寒是个很少露面的人,那他的母亲就更少在大众面前露面了。
什么上流酒会,都很难看见她的身影。
宁雁抬头望去,心底一边压不住畏惧,一边又有点幸灾乐祸。这大概是今天唯一能令她开心的东西了。
这时候郁想转过了楼梯的拐角。
储礼寒还立在那里,极有耐心地等待着。
就在她快要走近的时候,储礼寒突然动了。
他拾级而下,走到了她的面前,定定地看了她两眼。
今天的郁想,用明媚夺目、光彩过人来形容,恰如其分。
钻石切割面反射出的光芒,都无法和她相比。
再美丽的艳色,都只是陪衬。
而宽大的裙摆,更衬得她的腰纤细,身形婀娜,近乎完美。
宝石项链躺在她胸口白皙的皮肤上,一时分不清哪里更精致晃眼。
“大少是在等我吗?”郁想突然出声问。
储礼寒低低应了声:“嗯。”他无比自然地伸出手,接过了郁想的手袋,再看向后面的余桐:“你在下面等。”
余桐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先看了看郁想的表情。
郁想头也不回地说:“余姐,你先去吧。”
余桐点点头,往下面走去。
储礼寒并没有因为余桐的态度而心生不满。相反。余桐虽然是他支给郁想的,比起一味只听他的命令,余桐更先尊重郁想的意思,那才真正令他放心。
储礼寒又下了一步台阶,然后和郁想并肩往上走,一边仿佛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在和何云卓说什么?”
郁想:“说怎么揍何坤民。”
储礼寒:“……?”
储礼寒的脚步顿了下,转声道:“高学辉的母亲来参加了他的生日宴。”
郁想:“嗯?”所以呢?
“我母亲和高学辉的母亲是朋友。”
“噢……”郁想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所以您的母亲也会出现在这里?”
储礼寒:“她会见到你。”
郁想:“然后反手给我一个五千万?”
如果是这样,那她都会觉得,她进入的这个世界,其实名字叫“超级加倍”。
储礼寒盯着她,眼底涌现了一点轻松的笑意。
“不会。我母亲没有这样的习惯。”
郁想:“那怪可惜的。”
储礼寒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会儿郁想很放松,并没有感觉到紧张。
害怕就更没有了。
但储礼寒还是低声道:“很多人都比较害怕她,如果你不想见到她……”
“大少你在这儿啊?哦,还有郁小姐。”高学辉突然探出了头,他顿了顿,说:“臧总来了,正和我妈说话,那气压真的有点受不了,我就出来了。……哦,臧总就是储大少的母亲。郁小姐之前可能没听过。”
连高学辉都害怕吗?
郁想歪了歪头。
一时间没人接高学辉的话,弄得高学辉有点紧张,他忍不住又开口接着说:“要不我想个借口,把我妈您妈留这儿,咱们几个干脆到外头去玩得了?”
郁想是他一张请柬请来的,要是真撞上臧总出了事,他难辞其咎啊!
“储大少的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如现在和我说一说?”郁想截断了高学辉的声音。
“哎,行。我跟你说就行了,储大少他自己都不太了解。”高学辉本能地伸出手,想拽一下郁想的胳膊,把人拽他那边去。
但他手才伸出去呢,就在储礼寒的注视下缩回去了。
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