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乾殿。
大臣们来了又走,秦骛单手抱着扶容,每一个都跟他介绍一遍。
不知不觉就入了夜,宫门也落了锁,没有大臣再过来了。
秦骛抱着扶容,低声道:“现在可没人了,你挑好了没有?到底送给哪一家?”
扶容根本没听他说了什么,迷迷糊糊的,只是下意识摇头。
秦骛又道:“一个都没看上?你怎么这么挑?”
扶容还是摇头。
秦骛颠了颠他:“说话。”
扶容摇头,抱紧了秦骛,带着哭腔:“不……不送给别人,送给殿下,送给殿下……”
秦骛又问:“林意修也不要?”
扶容摇头:“不要……”
这下秦骛满意了,勾了勾唇,要把扶容放到桌案上:“抱累了,你坐会儿。”
可是他一坐下,秦骛便道:“先帝在你身后。”
扶容被他吓了一跳,噌地一下蹦起来,重新钻进他怀里。
秦骛稳稳地接住他,彻底满意了。
良久,秦骛把扶容放到地上。
“要回去了。”
扶容抓着他的手臂,勉强站稳:“殿下……”
秦骛看着他:“我抱累了,你走回去。”
“我……”扶容红着眼睛,说不出口。
秦骛故意问:“怎么了?”
秦骛作势要走,扶容连忙拉住他,才往前挪了一步,眼睛就更红了。
他急得快哭了,后殿没点灯,前殿的烛光透过窗纸照进来,映得扶容的眼睛亮晶晶的。
秦骛低头看了一眼,拍了一下他的手:“衣裳给你揪坏了。”
扶容抓着他的衣袖,不肯松手:“殿下……”
秦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讲了好几遍了,是‘陛下’,又错了。殿下殿下,你还想回冷宫去?”
扶容改了口:“陛下,我……”
扶容抬眼看了他一眼,秦骛转过头,避开他的目光。
秦骛一把拽过挂在旁边的玄色披风,把扶容裹起来,还把兜帽给他戴上,好挡住他的眼睛。
他抱起扶容,一脚踹开后殿殿门,走了出去。
“娇气得要命。”
宫道上点着灯,扶容把脸缩在披风的墨狐毛领里,像一只被狐狸尾巴围住的小兔子,一动不敢动,乖顺极了。
扶容窝在秦骛怀里,被他抱回养居殿。
洗漱用膳,慢慢地就入夜了。
扶容吃了药,爬到床榻上,准备睡觉。
他忽然发现,床榻上只剩下了一床被子。
秦骛掀开帐子,从扶容手里抢过被子,给自己盖好,躺下。
“睡觉。”
扶容坐在榻上,扭头看看四周。
确实没有别的被子了。
昨天晚上,他和秦骛分开睡,一人盖一床被子,今天床上就只剩一床被子了。
秦骛背对着他,扶容想了想,轻轻唤了一声:“陛下?”
秦骛没有说话,扶容又想了想,轻轻揭开被子一角,钻了进去。
扶容环着秦骛的腰,脸颊贴着他的后背,闭上眼睛。
秦骛回头:“现在知道错了?”
扶容微微仰着头,闭着眼睛,呼吸匀长,已经睡着了。
秦骛皱眉,怎么跟小猪一样?
翌日。
几个大臣又来面圣。
扶容抱着木托盘,正好从廊下走过。
大臣们喊了一声:“扶公子。”
扶容回过头,跟他们打招呼。
林意修同几个大臣一起,在他面前停下。
林意修问:“扶容,我昨天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好了吗?你想做官吗?”
扶容很努力地去听林公子跟他说了什么,可是他一看见林公子,就忍不住想起昨天傍晚,在封乾殿的事情。
就隔着殿前殿后,他和殿下……
就在林公子面前。
这时,殿内传来秦骛把奏章丢在桌上,发出的啪的一声。
扶容一激灵,转过头去,看见秦骛,耳朵又红了半分。
林意修皱了皱眉,喊了一声:“扶容?”
扶容回过神:“林公子,我……我还没有想好,不是说藩王还没处理好吗?我还想再考虑一下。”
林意修倒也不生气,点了点头:“好。”
“我……我先去沏茶。”
扶容话音未落,便抱着木托盘,匆匆逃走。
林意修和同僚一起,走进正殿。
秦骛看见这样的场景,很是满意。
不一会儿,扶容就端着茶盏回来了。
一个武将正在回禀事情,扶容小心翼翼地从旁边绕过去,走到秦骛面前,给他奉茶。
武将抱拳回禀:“二皇子正率三千轻骑北上,并且四处宣扬陛下不忠不孝,大有造反之相;三皇子与六皇子倒是谨遵圣旨,前来吊丧,随行侍卫未超十人。”
先帝子嗣众多,这也给秦骛留下了不小的麻烦。
自从大皇子亡故之后,先帝总还以为自己春秋鼎盛,今日许诺这个宠妃,等她生了孩子就立太子,明日又同样地许诺那个夫人。
所以先帝一直没有册立太子,只是册封了几个成年皇子为藩王。
先帝在册封完六皇子的时候,才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五皇子,派人去冷宫看看。结果秦骛一通装疯卖傻,先帝嫌弃得很,也不想给他封地了,就让他待在冷宫里,没事别出来。
这才给了秦骛宫变的机会。
但是剩下的几个成年皇子,也不太好对付。
所以,秦骛在发动宫变、一刀砍死先帝的那个晚上,坐上龙椅,用帝王印玺盖上的第二道圣旨就是——
宣各路藩王进京吊丧。
此次进京,是为吊丧,不为其他,所以——
藩王进京,随行侍卫若多于十人,一律视为谋反,杀无赦。
这是个十分刻薄的要求。
多于十个人就是谋反,然而山高路远,只带十个人,要是遇见一小拨山匪,就得全死在路上。
秦骛铺好了陷阱,连掩饰都不掩饰,就明晃晃地摆在那里,藩王进退都得踩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