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刚刚沐浴过,少女细腻如脂的小脸上染了淡淡的酡红,一双水杏眸映着迷离之色,小巧而翘的鼻子上还点着一坨没抹的芙蓉软玉霜。
“秋桑在哪跪着呢?”
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慢慢蘸着鼻子上的香霜抹着脸,等那香霜化开成水珠般时,她翘着手指,只用掌心轻轻拍着脸颊促进吸收。
“听说就跪在原地了,耷拉着一张脸不知是给谁看。”珍珠气道。
原地?
顾初月勾了勾唇角。
前院和后院中间夹着一座花园,她跟文氏遇见的地方是前院到后院去的唯一一条路。
文氏让人跪在那里,只怕是三个时辰还没跪满,就会被刚刚下朝回府的顾明远看见,一通哭诉,真是好心思。
只是既然文氏愿意秋桑跪,那便跪吧。
她用手轻轻拨弄着额前细碎微干的刘海,轻声道:“移植秋菊的花匠来了吗?”
“已经来了,都在花园里头呢。”
“既然秋桑愿意跪,那就给她找个地方跪,免得跪在路中间挡道儿,让阿离把她赶到假山后头去,那儿幽静,适合跪三个时辰。”
“是。”珍珠细细的擦着手中的青丝。
阿离性格外向,嘴皮子也利落,对上秋桑还有力量优势,顺道还能看着花匠,一举两得。
顾初月坐在铜镜前无聊的摆弄着自己的脸,时不时的捏两下,发现两颊的肉比三个月前少了许多,只是看起来依旧略显圆润。
她微微垂眸,就看到了那一匣子已经装好了的金瓜子,安安静静的躺在台上。
珍珠拿过,眼疾手快,没得一会就已经数完了,她惊讶道:“小姐,这金瓜子原先有二百五十八颗,可现在只有二百五十六颗了,少了两颗!”
顾初月伸手抓了一把金瓜子,又随手扔进了匣子里。
看来,是真有人觉得她平日里对这些小玩意疏忽不在意,竟将手伸到她头上了。
只可惜,那小贼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她身边有一个心细到任何东西都会数一遍记在心里的珍珠。
哪怕是一盒子东珠,哪怕是这一匣子随意赏玩的金瓜子。
珍珠对数字十分敏感,放在现代简直就是天生当会计的料。
只是不知道,她引出来的是条小蛇,还是条巨蟒。
她轻笑摇头,“人啊,真是……”
不作就会死。
待发丝微干,顾初月便拎着供果,去了寿辉堂。
老夫人自从听闻顾初月回府了,便一直都没有休息,忍着倦意,拿着佛书心事重重的。
坐了许久,手中的佛书一页未动,只是时不时的看一眼窗外。
芳姑见老夫人半撑在炕榻上,便提议:“老夫人若是累了,老奴扶您去榻上睡,总比在这靠着要舒服些。”
“无碍。”老夫人收回视线。
芳姑捂嘴偷笑,老夫人一向刀子嘴豆腐心,怕是担心一会儿大小姐来扑了个空,这才宁愿困着也不愿回榻上歇着。
“大小姐来了。”外面的丫鬟轻呼。
老夫人这才低下头,威严的丹凤眸中,疲惫瞬间便少了许多,手中的佛书也终是翻了两页。
“祖母安好。”
顾初月一进来就如同那欢脱的兔子般,笑眯眯的福了福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