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重的叹了口气,一双平日里满载着笑容的狐狸眼里盛着悲凉:“终究是我回来晚了。”
安怡静笑着摇头,她抬头望向了身旁的二哥哥,红着眼睛,惨白着脸,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极为灿烂的笑容。
这笑容与她周身悲伤的气息并不相搭,可她依旧这么笑着,过了好久,才说出了藏在自己心底的那几个字:
“是我才发现,自己早就长大了。”
月朗星稀,夜风瑟瑟,安仲逸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可身边却早已空无一人。
留在原地的,只有自己。
他勾着唇角,喝了一口自己原本要带给友人的酒。
烈酒入喉,火辣的烧灼感包绕着他的心脏,他眯着眼睛,一双好看的狐狸眸露着冷意。
“原本,你应该活的像顾初月那般肆意。”
这句话,不知是安仲逸在对自己说,还是没来得及同已经走了的安怡静说。
三个月,会发生多大的变化,又有谁说得准呢?
安仲逸又灌了自己一口烈酒,回头看了眼高高挂在大门之上的漆木牌匾,上面是用金墨写的三个大字——将军府。
他嗤笑一声,转身离去。
安泰虽然官降两级,被派去了边塞驻守,可皇帝念在安老夫人的情面上,依旧没有褫夺安泰的威猛大将军封号。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安家现在是大不如前了。
老话都说这堂前飞燕,紫气东来,偏的将军府也是奇怪。
那时阳春三月,未见半只燕,连在空中飞过都不曾有,惹的不少丫鬟婆子背地里议论纷纷,说嫌逗笑。
将军府里但凡上了些年纪的婆子都瞧不起玉氏的做派,可奈何人家拿着掌家权,面上不敢顶撞,只好背后拉着一群小丫头说闹,常常言:燕子有灵性,不入恶人家。
玉姨娘虽然手握掌家权,但到底是花楼里出来的女子,不认识几个字,只会念几句风花雪月的诗句来应付那些所谓诗人学子的客人,附庸风雅罢了,以至于自从拿到管家权后,她连账本都不会看。
将军府名下的庄家铺子得不到妥善打理,生意收成日渐衰退,年复一年的亏空。
安将军的俸禄有限,根本不够养活将军府一大家子的开销,生活水平直线下降。
但玉姨娘过惯了锦衣玉食、大手大脚的日子,眼看着自己的首饰泛旧,新衣未添,一怒之下便把将军府名下的庄子店铺都卖了。
从此,将军府坐吃山空的路,也就开始了。
玉姨娘每月都要打一套首饰,每季都要订上十几套新衣服,安若紫为能在贵女圈子中有一席之地,衣服首饰样样都在跟别人暗中攀比,少一件都要和玉姨娘苦闹。
眼瞧着卖庄子店铺的银钱也要用光了,玉姨娘便盯上了安将军正室夫人孟氏的嫁妆,找安将军苦闹撒娇一番后,就将那孟氏的嫁妆充入了将军府公库。
几年来,已经用了大半,剩下的不过是些珠宝玉器,和一些赏玩的古董画卷,现在府中的银两都是在用朝阳侯送来的聘礼。
深知将军府现状的安若紫,看到安怡静的嫁妆眼红的不得了,回到院中马不停蹄的就去找玉姨娘哭诉。
“娘亲,安怡静可是嫁给朝阳侯世子去当世子夫人,如此高门,人家哪里在乎那几箱嫁妆,竟有六十四抬,照我说,给她二三十抬都是多的,哪知那顾老夫人又给送来了十四抬,真是便宜她了。”安若紫一张嘴说个不停。
玉姨娘也跟着骂道:“孟氏的嫁妆都被我捏在手里,哪知道那老太婆手里头竟还有这么多存货,要不是因为背着我早就交还了礼单,我能便宜了那个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