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日,梅花吐幽香。
严月十一日,是言老夫人的六十五岁大寿之日。
去年请了戏班子在言国公府连唱三日,城门施粥整整一月,红绸鞭炮喜气洋洋一片欢歌。
都城的老一辈权贵之家几乎都到场了,就连宫里的贵人皇子,都是应邀而来,言语客气。
往年是一年更盛一年,今年,裴氏的管家权失了,更是做了要好好表现的心,准备大办一场,讨得老夫人欢心。
哪知上月,洛阳老宅来了消息,说是二房的老夫人去了。
临近过年,天寒地冻的,老夫人实在是不宜远行,这才作罢,故今年生辰宴,便一切从简了,只邀请了顾、宋两家过去聚一聚。
前一晚,学士府正是家宴。
老夫人提了这事,顾明远笑道:“儿子下了早朝,回来换身常服便过去,贺礼也早早就让夫人备下了,母亲要不要看看?”
老夫人摆手:“你们办事,我自是放心的,明日莫要晚去就好。”
“是,儿子知道。”说完,又对大女儿叮嘱,“明日是言老夫人的生辰,切记要谨言慎行,不可胡言乱语,没了规矩。”
顾初月笑容甜美,“是,女儿有分寸的。”
王氏也道:“老爷,初月已经是大姑娘了,你说的这些,她都是知道的。”
顾明远似乎也觉得自己有失公道,便又拉着脸对二女儿叮嘱一番。
顾初月无奈的提了下眉,低头默默吃着碗里的酱鸭腿,慢条斯理的,生怕酱汁蹭嘴到嘴角又是一顿说。
用过家宴,顾明远处理完公文,看天色尚早,便去藏玉阁了。
屋外寒风交错,砸在门窗上,依稀可听见细碎的嘎吱声,而屋内,薰笼内碳烧的噼里啪啦做响,烛台昏黄,细焰明晃,是一派的温暖祥和。
王氏熟练的替顾明远更衣,忍不住嘀咕两句,“老爷,初月已经是大姑娘了,若是没什么过错,你也别事事都要拉着脸叮嘱,日后啊,小心孩子都怕你了。”
顾明远蹙眉,“她之前什么样子你还不知道吗?成天闯祸,现在我叮嘱两句还不行?”
王氏将外衫递给常妈妈,笑道:“老爷,不是不让你叮嘱,日后你语气温和些,孩子听着,也能舒服些不是,幸亏初月现在性子温柔,不在意,若是那些狭隘的,还得以为自己爹爹不待见自己呢。”
顾明远转身坐在榻上,两臂撑在腿上,有些迟疑道:“我刚刚,语气很差吗?”
王氏开始收整些零碎物什,笑道:“可不是?就跟训学生似的。”
想到大女儿家宴上无论听到什么都是一副笑眯眯的乖巧样子,顾明远鲜少的有些质疑自己的态度。
难道,自己的态度,真的很差吗?
倏然,顾明远脑海里迸出了母亲之前的警言——“若换做他人,早晚父女离心”。
王氏收整完,就见老爷眉头紧蹙,笑道:“老爷是在想什么,这般入神?”
顾明远挥挥手,“没什么,歇吧。”
翌日。
顾府的马车刚刚到言国公府时,前面已经停了两辆马车。
翘角系着戳纱宫灯流苏垂,车壁上题着大大的“宋”字。
宋国公一家,已经提前到了。
顾初月扶着祖母下车,轻声道:“孙女还未曾见过宋国公府的老国公和老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