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进了正厅,顾初月低头,福了福身子,耳边是王氏带了哭腔的询问声。
顾明远刚坐下,便怒拍茶案,“啪”的一声,跟进来伺候的丫鬟噗通跪下,齐声道:“老爷息怒。”
常妈妈转身吩咐:“这里没你们的事儿了,都出去侯着。”
丫鬟一听,巴不得赶快退出这是非之地。
顾明远深吸了几口气,一抬头,就发现屋子里还坐着一位少年,正是言家的那位庶子。
那刚刚到画面,怕是都被他看了去,思及,顿时脸色更差。
王氏压着颤抖的嗓子,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平静的,“闻一呀,青绍千里迢迢回府,身子疲惫,实在是抗不住,便去休息了,你去和云敬说一声,若是兄弟间要叙旧,怕是要改日再来,或是我代为传达,让青绍改日登门拜访。”
言闻一起身,拱手道:“晚辈告退。”
说罢,转身看了眼小姑娘,手指摩挲着腰间的荷包。
意思是不言而喻。
外人一走,王氏再也忍不住,快步在顾明远身边坐下,“老爷,青绍呢?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顾明远脸色铁青,双手握拳搭在圈椅上,没有开口。
王氏愣了愣。
老爷当官几十年,一向是儒雅示人,无论是在官场还是府里,只要未涉及他的观念原则,轻易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这下,王氏彻底慌了阵脚,一双手握住了顾明远的胳膊,摇晃不停,“老爷你倒是说话啊,青绍呢?青绍不是和你一起在宫里面用午膳吗?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顾明远只问:“母亲呢?”
“今日宋老夫人来做客,午膳时祖母和宋老夫人喝了几盅小酒,有些微醺犯困,现在,许是还在休息。”顾初月上前,缓缓道。
顾明远一听,沉重的叹了口气。
王氏脑子里出现了无数种猜测,没一种的最终结论都在向一个答案靠拢,那就是,青绍出事了!
顾初月给常妈妈使了个颜色,让她好好安抚下婵姨的情绪,自己则坐到了顾明远的另一侧。
她轻声问:“爹爹,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人回答。
唯有顾明远不断收紧的拳头。
她腰身挺直,如冬日林间松柏,傲寒而立。
她没有镇定,声音也透露着从容不迫的轻缓:“爹爹,您以前总是和女儿说,说我是家里的嫡长女,已经是大姑娘了,那现在这位大姑娘,也该学着分担父母的忧愁了。”
顾明远抬眸。
小姑娘一双水杏眸虽然波光粼粼,却不是三月春水,而是冬日的阑干百丈冰,凛凛东风过,自有一股子坚毅晕染其中。
有一刹那,他恍惚之中,看到了一个人。
家里生意出事,父母受不住打击缠绵病榻,她也是这般,站在众人面前,眉眼不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弱,而是巾帼不让须眉的果敢。
顾明远捏了捏眉头,低头苦笑道:“初月当真是长大了,成了大姑娘。”
她接着问:“爹爹,青绍难不成是……被留在了宫里?”
顾明远叹气:“今日青绍随着五皇子回城,未坐马车,而是骑马开道,哪知竟被刚刚解禁外出游玩的二公主看到了,芳心暗许。”
二公主!!!
顾初月对这号人物最近可瘦了解的很,什么放荡形骸养面首已经不是什么宫廷秘闻了,而是都城百姓们茶余饭后的闲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