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皱起了眉,“你是?”
殷皇后告知:“那是顾学士家的嫡长女——顾初月。”
皇帝面色了然,余光扫过殿下的少年郎,见他只是吃茶,未曾抬头,一派不上心的模样,这才看向了顾初月,问:“你哭什么?”
顾初月福了福身子,微微低头垂眸,发髻之上的彩宝石蝴蝶串珠流苏步摇却半分未见晃动,足以见大家闺秀之礼仪风范,令不少年老的夫人一改心里的固有印象,又信了几分传闻。
她哽咽道:“启禀皇上,臣女是在为祖母的一番爱护后辈之心而哭,也是喜极而泣。”
皇帝看了眼站在殿中央的顾明远,视线又滑到了顾初月身边,似有些不解,“喜极而泣?”
她点着眼角,眼眸虽微微下垂,背脊却挺直入玉竹,“臣女深知,男儿郎应外出闯荡一番,建功立业,而并非委顿家中,败坏祖业,兄长优秀,又得皇上赏识,臣女当然也是自豪的,这才一时没忍住,真是失礼。”
就在众人也不知她这一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时,她接着道:“兄长虽离家半年有余,无法在父母长辈身边尽孝,但此番查账一行,却不知可造福多少黎民百姓,是国事,也是善事,臣女一家人,皆与有荣焉,自半年前一别,加上进宫小住的时日,笼统一算,竟有半年多了,臣女也是时到今日,才再见到兄长,说不思念,是假话,半年多的日子里,臣女不知看到过多少次祖母因思念长孙而黯然伤神,正是这种不言语的思念,最令臣女动容。”
“臣女倒是没什么,只是祖母上了年纪,远在天边也就罢了,如今近在眼前却看不到一眼,对老人家着实是残忍,皇上仁孝,古人云百善孝为先,七皇子正在读书,必是看过不少道理名言,又有皇上这么一个榜样在身边,最近巧逢过年,七皇子虽受伤无法玩闹,但也要好好修养,想来,定是理解、赞成这样的孝事的。”
皇帝的脸色渐渐凝重,却忽然笑道:“朕听说,你撞伤额头,失忆了?”
“是,臣女当时贪玩,不小心撞到了额头,失了些记忆。”
皇帝呷了口茶,“失了一些?朕看你,可是连性情都变了许多,就连喜好,也是如此,朕听嘉贵妃说,是你同众位爱妃夫人介绍,说那彩梅园景色动人的?若是朕没有记错,你以前,可是并不喜欢这些花草的,那地方又如此荒凉,何来动人一说?”
顾初月毫不避讳以前的原主形象,坦然道:“臣女是女子,哪里会不喜那些花花草草?只是平日很少在外欣赏罢了,后来补拙时,臣女曾听到过一句诗,诗中言‘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意境深远优美,便记在了心里,今日偶然见到彩梅园的景色,虽不敌别的园子茂盛,却恰恰应了这句诗词,不随波逐流,美不在多,不在艳,哪怕无宫女花匠照料,依旧盛开,自有一番高格,对于美这个字眼来说,人人见解不同,臣女只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感受而已,若是让各位娘娘、夫人失望了,还请见谅。”
皇上冷笑,“好一个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顾爱卿,你倒是生了个好女儿,如此伶牙俐齿。”
顾初月大方接受,又是行了一礼,“多谢皇上谬赞,臣女愧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