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喝了些烈酒的缘故,言可辛一双眼睛再不是满满倔强,而是蓄满了泪水,看着面前的男人,止不住的后退,“你凭什么让我跟你回去?我不、我不回去……”
言尚书忍不住低吼,眉眼间满是严肃,“凭我是你爹,莫要再胡闹了,除夕佳节,我不想动气,你快些和我回去。”
看重礼节之人,必定是同样看重颜面。
言可辛似乎是愣了一瞬,可下一刻,豆大的眼泪从眼眶中滑落,“不,你不是我爹,我是尚书府的独女,我爹虽然没有人味儿,却最是疼我的,他不会打我的!”
说完,扭头就跑,身上的披风随着她的动作落到地上,激起阵阵雪雾,渐渐入了夜色中。
黄氏没有抓住女儿,极大的悲伤和恐惧让她腿脚一软,竟瘫坐到了地上。
言尚书去扶她,也被她一把推开,而是抓着茴香的手慢慢站了起来,娴静温雅的姿态仿佛随着夜风一同消逝,她狠狠看着言尚书,半是痛心半是恨,“言州正,我告诉你,辛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便和离!”
说完,也顾不得仪态,顺着言可辛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辛儿!辛儿你快回来啊……辛儿……”
言尚书的手臂依旧保持着抬起的姿势,只是掌心一片空落落的,周围,也只剩下他一人。
依稀,可听到黄氏带着哭腔的呼喊。
远处,烛影摇曳处,透过半开的窗户,依稀可见一人临风而站。
元妈妈拿着斗篷站在言老夫人身后,劝道:“老夫人,这风大,您快回去吧,当心被风吹坏了身子。”
走廊上摇晃的灯穗随风荡起一阵翩影,落在言老夫人的面庞上留下一阵忽明忽暗,可老人家依旧未动,只是看着那处无一人的空地。
一双染了岁月风波的眼睛,慢慢闭上了。
没了随着长穗飘荡的忽明忽暗,只剩下了黑暗。
言老夫人淡淡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却也经不起歹人三番五次的祸害,孟家,这是偏要搅得我言家不得安生啊。”
元妈妈将斗篷披在了言老夫人身上,笑道:“老夫人就是太过仁慈了,这么多年不管事本是为了放权于儿孙小辈儿,颐养天年,哪曾想竟惹得那些没眼力见儿的人妄想欺压到头上,还动了五姑娘,不论远在洛阳城的,老夫人身边,可就这么一位嫡孙女了,平日里率真活泼,虽然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却是最孝顺的那个。”
言老夫人冷笑道:“时过境迁,人家怕是以为我老了,不中用了,竟想把那种猪狗不如的东西继续塞到我言家,来恶心我,不过是生了个惯用下作手段的女儿罢了,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得了王妃之位,若是这般,便想踩在我言家的头上,那便当真是不知所谓了。”
元妈妈问:“老夫人打算如何?”
言老夫人却忽然勾起一抹慈笑,“罢了,先出去吧,让我那老妹妹等久了,可不好。”
从里屋出去后,两个老人家又喝了几盏酒,顾老夫人便起身说要离开,言老夫人要留她们在云鹤轩宿下,也被回绝了。
顾老夫人又为她这位老姐姐倒了杯酒,也为自己倒了杯酒,“今日除夕守岁日,我若是携孙女在你言国公府宿下,明日不定会出现什么顾学士苛待嫡母,惹得嫡母离家出走的传闻,岂不是惹人口舌?”
言老夫人笑她,“你啊,做事总是这般严谨,生怕被别人寻到说头。”
说完,两位老夫人相视一笑,饮尽杯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