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怕老夫人因为怒意而伤了身子,再不敢私语,“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在了马车里,正对着顾老夫人。
她一改刚刚的嬉皮笑脸,抬起了盈盈水眸,正视着顾老夫人的眼睛,“祖母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哪怕身在言国公府,所知消息,许是同那些身在宫中亲眼所见此事的夫人同样多,如此,想必祖母也知道,皇上金口玉言,说那冷宫秽乱之人只是个宫女,并非二公主,二公主的腿摔伤了,可正在修养中,这样一来,孙女何时陷害于她?”
顾老夫人盯着顾初月略显圆润却一本正经的小脸,忽然缓缓的笑了,“皇上若是发现了二公主今日的遭遇是拜你所赐,你又当如何?”
她挺直背脊,“孙女敢这样做,自然是想好了万全之策的,皇上必定不会发现这件事情和孙女有半分关系的证据,如若孙女棋差一招,让皇上发现了这件事情和孙女有些关系,孙女也不能让皇上失忆呀,只是……皇上亲口所说那冷宫里的人又不是二公主,在场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如此一来,皇上又有何理由治孙女的罪?治学士府的罪?”
顾老夫人又问:“那若是皇上怀恨在心,日后在朝堂之上给你爹使绊子,又如何是好?”
她膝行到顾老夫人身边,一双眼睛依旧是那么澄澈明亮,脆声道:“尚公主同入赘有何区别?古人曾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咱们顾家的香火都要断送了,还有什么绊子比这更能让爹爹头疼的?再者,爹爹从新科状元一路做到了殿阁大学士的位置,女儿相信,身后家世虽然起了些作用,但多数还是靠自己努力打下来的根基,才可像现在这般牢固,再加上爹爹品行端正,在朝中的形象也是良好,如此全才,定是走了一段辛苦路,经过自己打拼而得今日地位的爹爹,哪里会那么容易便被绊倒呢?”
顾老夫人见她说的头头是道,便知道,她这个孙女是做了充分准备才行今日一事的,但还是气,“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曾同你说过,青绍若是这点法子都想不出来,那么将来,也无法接下整个学士府的担子,官场交手,可比这要惊心多了,这些道理,我不信你不懂,如此一来,你为何还要那么做?你这样将厉害摆在面上,哪怕家世再好,也会惹得那些权贵夫人嫌弃,怕你日后嫁进门去,把持夫君,专揽中馈,霸道行事不将长辈放在眼里,若是如此,你又该如何是好。”
顾初月小声嘀咕,“言闻一的生母早就去世了,再说,我哪里拿捏得住言闻一?”
“嗯?”
顾老夫人一个眼神,她乖乖道:“先不说我已经有了始终如一的婚约,就算没有,祖母也知道,现在都城根基深厚的权贵之家,多是那些几代为官的老门户,嫁进去的姑娘也自然是豪门嫡女,有哪位高门贵女出身的夫人喜欢遇事躲躲闪闪不敢说话的姑娘?若我只是个小小的庶女,才会将厉害放在心里,小心谨慎地走好每一步,不然惹得事情出来,没人愿意为我解决,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可我不是庶女,学士府处在权利的中心,早就有人将算计打到咱们头上了,我就算再谨小慎微,也会遭受别人的陷害算计,无中生有最是流行,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她对着老夫人,勾起一抹甜笑,“何况,祖母之前对孙女说过,在享受家族带来的荣光时,同样要为家族的荣誉着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孙女牢记在心,纵然祖母之前说的话有道理,但是孙女还是不想继续看着祖母在无人时叹息,看着二妹妹以泪洗面日渐消瘦,这才想出了这么个法子,虽担惊受怕不知多少日,但结果总算是好的不是?”
“你……”
顾老夫人叹了口气,俯身将顾初月抱在了怀里,眼中泪光微闪,“你这个傻孩子啊,当初,我同你讲那些话,不过是怕你自甘堕落,让别人看轻了你,说我顾家姑娘一个才华横溢,一个大字不识,却没有让你这般去闯,苦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