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月慢悠悠地舀着排骨汤,浅浅抿了一口,清甜的汤汁在口腔里辗转,“珍珠啊,明天就到的话,时间算是比较紧迫的了,你说祖母为什么不让人告诉爹爹一声呢?有朋自远方来,爹爹作为主君,也应该接待的呀,毕竟是宋老夫人的娘家亲戚,和咱们家虽然看起来远,但这里面可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呢。”
珍珠做了个一刀切的手势,“难不成,是和小姐想的一样,老夫人想先斩后奏?”
她摇了摇头,“我当时确实也这么想过,但是后来仔细想了想,却觉得不见得,文姨娘没有家世还这样过分,祖母都没有在祖父下葬时寻借口解决了她,就说明还是顾及爹爹的,这样的关系都维持了几十年,祖母怎么可能会亲手打破呢?这样一来,岂不是功亏一篑?”
珍珠笑道:“瞧小姐您说的,老爷平日里多孝顺老夫人啊,怎么会因为隐瞒这样一件小事儿就和老夫人闹矛盾呢?这婚事,不是都定下来了吗,说不说能有什么差别?若是奴婢说啊,小姐您就是想太多了。”
她掀着眼帘,讥讽一笑:“再孝顺,能孝顺得过亲娘去?有个成语怎么说来着?哦对了,血浓于水。”
珍珠一怔,结巴道:“可、可老夫人是老爷的嫡母啊,奴婢听芳姑说,老爷自幼的学问礼仪都是老夫人一手拉持的,这样的情谊,怎么会因为这样一件事就被打破呢?老爷平日里这么孝顺,应该、应该不会责怪老夫人吧?”
顾初月凉凉一笑,“瞧,你这话说出来,自己都没什么底气。”
“小姐……”
她往嘴里塞了一块软面的莲藕,“文姨娘也算是看着爹爹长大的,自然是熟悉爹爹的脾性,她这样会做表面功夫,话语动作娴熟,不定是以前使了多少次得出来的经验,每次惹得爹爹不耐都能用苦肉计瞒天过海,虽然有一部分是因为爹爹被蒙蔽了看不清真相,但也少不了孝顺在其中,可谓是被孝顺蒙蔽了双眼,出身卑微,偏偏和她那娘家姑娘一样心比天高,有大皇子在前,文姨娘哪里还看得上一个秀才?不定是私下和爹爹以舍不得的名义聊了多少次文丝娆的婚事,若是祖母单方面答应夔州那家,你信不信,文姨娘又会借机生事端,到时候一哭二闹三上吊,你觉得,爹爹会向着哪边?”
珍珠低着头,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她慢悠悠道:“祖母若是瞒着爹爹一口应下夔州的婚事,爹爹好面子,自然不会再做出反悔的事情,碍于恩情也不会大肆责怪祖母,但是言语之间,定会是多有不满,外加文姨娘煽风点火,与祖母心生隔阂指日可待,你觉得,祖母会这样做吗?”
珍珠摇摇头,“奴婢觉得不会,只是……小姐都能想到的事情,那老夫人当然是也会想到的,小姐,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说实话,她也说不明白。
“祖母不想让我们知道,也许……自有她的道理吧,我们先看看,左右明日家里来人,我也有理由不出府应邀,走一步看一步吧,对了,你再!去问问,寿辉堂那边可有祖母什么时候回来的消息。”
“是。”
待珍珠走后,顾初月继续喝着汤,心里却总是隐隐不得安稳,如同珍珠所说,她想得到的,祖母一个宅斗冠军怎么可能想不到呢?
但就怕祖母明知道这件事情可能会破坏母子之间好不容易搭起来的情谊,还会执意去做,赶快送走文丝娆那个祸害。
这件事情,祖母说要瞒着爹爹,但是,也没有告诉她。
难不成,明日又有一场硬仗不成?
她摇了摇脑袋,觉得头越发混沌。
许是守岁睡得晚,现下身子不过暖和了几分便一阵困意来袭,她打了个哈欠,便转而去了炕榻上,想着坐上一会儿,哪知坐着坐着,就成了靠着,最后,便成了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