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什么呢。
只是觉得在这么多年以后再想起来,也为当时的决定后悔罢了。
什么为了人家的前程着想啦。
不过是她这个傲慢的家伙的自以为是而已。
明明有更好的办法解决。
明明可以不错过的。
姜忻微微别开脸:“我只是太蠢了。”
林知舟像是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显得有点手足无措。
“本来是件挺开心的事情,怎么还惹你不高兴了,”他说,“你要是觉得不好,我们就换一个日子。”
“不用,”姜忻说:“我觉得很好。”纪念我们的重逢,仿佛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那样。
她一声不吭的凑过去吻他的唇角,最后她说:“这次我不会再走了。”
或许对姜忻来说,林知舟跟这世界上成千上万的男孩一摸一样。他并不特别,也没有那么无可替代。可是对林知舟来说,她是这世界上成千上万朵玫瑰中,举世无双的一朵花[2]。
于是狐狸甘愿被驯养,成为他独一无二的玫瑰。
领证那天,民政局门庭若市。
姜忻就着斑驳的光线望向手里需要填写的纸单,鸦羽般的黑色长发随着低头的动作垂到肩后。
她穿一身纯白简约的衬衫搭配深蓝牛仔喇叭裤,踩着一双运动鞋,在人群显得格外纤细窈窕。
“填好了吗?”
姜忻一边闲适的“嗯”声,一边快速写完最后半行字。
签字笔在纤细秀窄的指间旋了一圈,最后利落的盖上笔帽。
“喏。”姜忻把填写好的声明和笔一起递到林知舟手里。
“再按个手印。”
姜忻“哦”了声,顿了顿说:“好像在今天把自己的后半辈子卖了。”
“嗯,我买了,”林知舟很轻的笑,“会帮我数钱么?”
“想得美啊。”
林知舟微微莞尔。
旋即,把填好的声明交给现场的工作人员。
不出意外的获得了一声祝福。
林知舟笑着说声谢谢。
然后他们一起去婚检、拍照、敲章,最后领证。
前后不到一个小时。
从民政局出来,姜忻还沉浸在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里。她垂眸,染着黑莓浆果色的纤细指尖挑开巴掌大的红本本,一张红底白衬衫的合照映入眼帘。
她感叹:“就像做梦一样。”
某很好欺负的林姓医生刚被姜忻掐了一下,也没恼:“所以,现在还觉得是做梦吗?”
姜忻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微动。
“嗯?”
“毕竟你刚刚掐我,挺疼的。”
姜忻没忍住笑了笑。
“醒了,然后我发现自己美梦成真了,”她细长的眉轻扬,“恭喜啊,林先生。”
“同喜。”
这一次,林知舟光明正大的在姜忻的名字前冠之以姓,“林太太。”
姜忻在朋友圈晒出结婚证的第三分钟,收获了一群亲友们的电话轰炸。
手机里五分钟蹦出三个未接电话。
姜忻先接受了余初念的来电。
听筒刚碰上耳廓,就听余初念絮絮叨叨的自我催眠。
“我的大律师、大忙人、大小姐,这是假的对吧?”她的语调里震惊透着认真,“这一定是假的。”
“我骗你干嘛,”姜忻抿唇笑了声,“今天又不是愚人节。”
“敢敢啊,”余初念慢吞吞地说,“我刷到你朋友圈的时候还以为今天是中元节——大白天的活见鬼。”
姜忻笑骂了一句:“少贫了,能不能说几句我爱听的。”
“遵命!”余初念话锋一转,笑眯眯道,“我刚给你朋友圈点赞了,到时候份子钱给我打九五折吗?”
“滚啊,你敢不敢再抠点。”
余初念点到为止,赶紧求饶:“不敢了不敢了,怕你亲自跑一趟特意来揍我。”
两人默契的笑了起来。
......
番外五
【05.蜜月】
十月下旬,北瑞典。
位于阿比斯库(abisko)的北极光天空站是瑞典最著名的极光观测点[1]。
登上abiskopark里的tornetr?sk湖的任何一个浅丘的湖岸,都能瞭望到一片水光与天色浑然一体的辽阔[2]。
在萨米的传说中,极光是天空中游动的鳕鱼群,光的方向与运动指引着湖泊里的同伴游向更远的远方。所以萨米人会“追逐”着极光去寻找鱼群最密集的所在[3]。
而这里,也是无数人顶着严寒也要来追逐极光的地方。
姜忻踩着脚下薄薄的积雪,唇缝间的吐息遇冷成了氤氲的白雾。
她正和林知舟并肩在阿比斯库公园里自由徒步。
此刻,天边泛起了浅淡的紫粉,黑压压的树枝上压满白雪,这里的一切都格外宁静,只有潺潺溪水在零下十几度的温度中湍流[4]。
“要命,”姜忻垂下沾满雪粒的睫羽,“选择今晚在这里露营的追光人真的会冻僵吧。”
“知道怕冷了。”
林知舟笑了声,几步从后面追上她。
指尖碰了碰她冻的微微泛粉的鼻尖,然后取下自己的围巾一圈一圈帮她缠上。
“那我们今晚不追了。”
“还是要追的,”姜忻面不改色的搬出我国四大宽容名句之一:“来都来了。”
“不冷了?”
她顿了顿:“可以克服。”
夜幕降临后。
他们跟着追光团登上了商务车。
一起踏上追逐的还有世界各地来的游人。
坐在前排的东方女子正在分享自带的一次性用暖宝宝,还抄着一口流利的英语夹杂简短的俄语为一位来自俄罗斯的客人讲述使用方法。
大胡子拉碴的俄国友人爽朗的道了谢。
几片暖宝宝递到姜忻面前时,她愣了愣。
旋即,礼貌道:“谢谢。”
这句话用的是中文。
女人打量着两人的面容,无缝切换成母语:“中国人?”
林知舟微微颔首:“是。”
异国他乡的偶遇是一种奇妙的缘分。
在瑞典这样的极北之地,更是一种突如其来的惊喜。
“二位是一起来度蜜月的,”女人冲姜忻眨眨眼,“我猜的对不对?”
姜忻撕下背胶纸,把慢慢发热的暖宝宝贴在针织衫上。
然后朝她弯了弯唇:“你怎么知道。”
女人“噗嗤”一下笑了:“因为你们看上去就郎才女貌啊。”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寒暄时,这辆满员的八人商务车已经飞驰上了公路。
追着光,他们一路向北。
蜿蜒公路旁悠远的、被白雪覆盖的山脉与茂密的树林从窗边掠过,逐渐被远远甩在身后。
就这样,竟然从阿比斯库一路追到了芬兰境内。
在灼灼极光下,人们用英语侃侃而谈,也有言语不通的旅人磕磕盼盼的吐着零星的单词,并搭配上手舞足蹈的比划艰难交流——因此,这一路上也多添了些笑语。
姜忻用她那不好不坏、十分平庸的英文加入了聊天。
当有人谈及到“极光是如何形成的”这样的问题时,姜忻正捧着一杯热腾腾的lingon果汁啜饮,一边听着其他友人普及或猜测。
那位不太精通英语的俄罗斯大叔用他俄语配散装单词科普无果,佯装出“无能狂怒”的神色。
大家见此哄堂一笑。
被快乐传染的林知舟同是弯着唇。
他刚帮姜忻重新续满了果汁,接着温和而平静的说——
“whentheatmosphere,magneticfieldandhigh-energychargedparticlesmeet,thereislightinthelongnight.”他温醇的声线就像森林里低柔的班杜拉琴,沉稳而散漫。
下一刻,五光十色的北极光从天而降。
那是大气、磁场和高能带电粒子的华丽相遇,让漫漫长夜有了光[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