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闲谈缅怀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危险了,好像触碰到了某种禁忌。
可王绥是不敢了,陈媛媛却忍不住了,“我就是觉得太怪了,就算张欢平常太高调了,容易惹人厌恶,或者他真的去招惹了不三不四的女人被报复,毕竟是咱们村的,岛上人就这么多,谁会这么狠,而且差点被发现后还敢提斧头要去杀唐春玲那个胖子。”
“是啊,那死胖子那么重,力气又大,凶手胆
子真大。”蔡思琪一听也皱眉,思索片刻后道:“林大宝的事都过去了,再说咱们也不是故意的,是他自己掉下去,怪谁?”
陈媛媛:“可是...也是咱们以前不懂事。我总觉得他还没死似的,毕竟也没看到尸体啊。”
蔡思琪素来有点大女子风范,性格自主,冷笑道;“那么高的悬崖,掉下去怎么可能不死,就算下面是海浪,我们在山上蹲看那么久,没看海浪把他卷出来,他还能活下来?”
“其实我也一直担心林大宝还活着,可能躲在某个角落等着报复我们,但这种可能性太低,倒像是我们自己惴惴不安,疑心生暗鬼似的。”
赵宇虽然阻止了王绥的话,见蔡思琪先提了出来,也就顺着说下去了。
“暗鬼?这台风天这么厉害,那个土财主不是说了吗,市里也发生了命案,我之前也听说了,挺吓人的,会不会真的有鬼?”
“说什么呢?!”
几个人吵嚷了两句后,开始拿出了吃吃喝喝的东西,渐渐带了几分酒气,忽然有人从边上的垃圾堆里抽出了一支笔。
“咱们来问问笔仙吧,看看那丑八怪还活着没。”
外面雨很大,隐隐来了一阵风,从窗户那边吹进来,众人一下子清醒了一些,吐槽提议的人闲得慌,出的什么馊主意。
可吐槽归吐槽,酒气上头,他们还真开始玩了。
玩着玩着,本来亮着的手提灯啪一下熄灭了。
整个室内一片昏暗。
卧槽!
“怎么回事?”
“谁干的?肯定是故意的!打开打开,好黑。”
陈媛媛忽然觉得很不舒服,还以为是因为喝了点酒,她正要说什么,却见窗外透进来隐隐昏暗的光晕中,对面的赵宇脸色铁青,“赵宇,你怎么了?”
“你...”
“啊!”
赵宇身体突然口吐白沫抽搐起来,其他人吓得要死,正要尖叫,喉咙却跟被火辣辣的蜡烛油烧住了似的,太痛苦了。
一个接一个...他们倒下的时候,忽然表情扭曲惊恐,好像看到了鬼一般。
因为阴影里,一个人慢慢走了出来,手里提着斧头。
有人的手表落在了地上,还挂在被斩下的手腕上,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捡起了它,看到上面的时间在4点48分,他伸手调整了它,调到了3点35分,然后把它砸在地上摔碎了。
时间固定了下来。
就是4点15分。
这是为了控制他的不在场时间。
完事后,他离开了这里,往学校后山......
——————
山中,姜曳已经找到了一间木屋。
木屋内,地上很干,她看到了简陋的桌椅,还有一张行军床,估计是当年看山的老人住的,后来废弃了,被人抓住了机会拿来用。
估计是因为刚用过这场地——姜曳甚至还看到了地上擦拭的纸巾。
她有些嫌弃,仔细观察了下这个木屋,并未有什么发现,不过姜曳心细如发,真的在床榻上发现了两种毛发。
一根很长很细,看起来像是女人的长发,另一根则是粗短一些,但颜色略挑蓝。
这种颜色,咦?
姜曳若有所思,但想着跟张欢私会的那个后妈肯定没事,不然秦家早就闹出来了,毕竟少个人很明显,要杀也得等以后,不然等于自我暴露。
如果凶手是秦合,他不会这么傻。
其实情况不外乎三种。
1,两人事后,后妈走了,张欢留下收拾场地,免得留下什么证据,但他被凶手意外发现了,张欢更恐惧,当时惊慌之下逃走。
2,两人正在进
行时,都在这屋子里,被发现了,两人分开逃,凶手去追张欢了,而后妈逃走后不敢声张自己跟张欢的关系,只能隐忍着,但能忍到现在半点消息不露,也不逃走——这种概率有点低,毕竟就算凶手不是秦合,被一个杀了张欢的凶手知道自己偷情的,她哪来的胆子还留在秦家?所以第二种情况的可能性很低很低。
3,如果是第1种,正常人就算随手带着斧头,发现了这种事,也不会这么心急火燎去追杀...姜曳不排斥第三种可能,就是这个凶手——本来就是要去杀张欢的。
姜曳有了三种推测,因为后面了解到秦合守夜是跟自己兄弟一起守的,没有出场的时间条件,那凶手自然不是他。
姜曳倾向这第3种可能——有个人主动性要谋杀张欢,跟他与秦家后妈的偷情无关。
而张欢如果忽然发现一个人...这个木屋就两个口子,一个小小的窗户,钻都钻不出去,还有一个就是门口。
他是在窗口看到人了才跑的?姜曳抬头往窗外看。
此刻她还在想:地面这么干,说明这个凶手后来没有回来过吧,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清理掉一些痕迹?
可现场也没有什么痕迹,除了那两根头发。
他会不会回来收拾痕迹?
而窗外。
外面下着雨。
姜曳看到昏暗中,木屋外三四米远的林子里小道口站着一个人。
是人,但没有脑袋。
卧槽!
无头人手里就提着斧头。
但仔细一看,它是有脑袋的,戴着一张黑乎乎的面具而已。
四目相对,隔着湿漉漉的玻璃窗相对。
姜曳的天灵盖都快被炸翻了,转身就冲出木屋的门,连雨伞都来不及拿,而那人矫健冲了过来,跨过灌木丛,紧追不舍。
胖墩墩的人,能跑多远?
姜曳跑进了林子里,眼看着就要被追上...人呢?
他忽然停下,看着前面一颗颗粗壮的树木,正戒备着,嗡一声...树后躲着的姜曳掏出了一把用玩具水枪改装过的水枪,射程更远,射速更快。
滋一下飙射过去。
本来她想打脸的,但脸上有面具,那打脖子就可以?
凶手几乎以为自己会死,然而下一秒...它破开了。
这瓜保熟吗?
这水枪致命吗?
当然不致命,但它吓了凶手一跳,是液体?
他吃惊不已,但顾不得了,立刻举起了斧头...
刷!
斧头重劈,姜曳这个体格肯定躲不开,太胖重了,没办法灵活,但她神经反应快啊,已然扣住了腰上的长柄刃刀,拔出后,身体已然预判且提前侧步移位,而刀刃狭长扫过...
刀锋凛冽,险险撩过凶手匆忙回避的手腕。
铿!!
她避开了斧头,而他也闪避了那凌厉的刀锋,吃惊之下,他抬脚踢了地上的一块小枯木。
枯木朝姜曳门面来,刀锋一扫,枯木被削开,本就腐烂程度很深,这一削,也不知溅出多少腐烂的木质跟躲雨的昆虫来,但凶手已然抓住机会,忽然后退,转身就逃。
姜曳:“???”
不是,他这就逃了?
按理说她也没占太大优势啊,因为速度太快了,地面又不平整,很容易滑倒,对她的限制太大,就像是人形的木桩,可他不一样。
为什么忽然就放弃了?
除非?
姜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当即出去追赶,可惜追不上,对方很快就消失不见了,过了一会,却听到下面的山道有人叫喊着,似乎有人在搜山...不多时,秦正带领着一群人跑了
上来。
照面了。
“是你!”
“唐春花,你是凶手!”
“来人啊,快把她给我抓起来!”
“人赃并获啊!”
那一刻,姜曳顿悟了——他是故意的,他本就计划好要让她背锅。
恐怕从她离开房子开始,这个计划就形成了。
他一定也是玩家。
————————
一群人闹腾着,叫骂着,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扣死成凶手身份。
反正肯定已经追不到那个人了,姜曳活脱脱等他们叫骂完都没说话,这些人异样了,都不吭声,秦正问她有什么想说的。
姜曳:“这么大的雨,前面就是张欢开始被凶手追杀的地方,能过去谈谈吗?到时候我是不是凶手,很快就能知道了。”
木屋不大,除了个别人进屋,其余人都站在外面屋檐下了,姜曳拧了下身上湿漉漉的衣服,看着秦正。
“张欢的死已经证明跟我没关系了吧,虽然我女儿做不了人证,但以当时那么血腥的分尸场面,我身上没有任何鲜血沾染,船内你们也查看过,没有证据,那么短的时间,来不及清理。”
“所以又有命案发生了?”
姜曳气呼呼一问,边上的人冷笑,“你装什么傻呢,不是你毒死的?”
姜曳:“可我四点半就出门了,在山上,路上还有人看到过我。”
边上的人:“那你三点多呢,人是在三点多被害的,手表上都是证据! ”
秦正的确有赵宇的手表。
姜曳看了一眼,是电子表,表盘都碎了,她若有所思,而秦正看着她说,“如果你没有证据,没人能证明你三点多不在死亡现场学校那边,那你就很难证明这一切了,唐婶,本身你出现在这里......”
所有人都十分不信。
姜曳其实也知道以原主的人设,要做到自证清白本身就是毁人设,不过就看值不值得。
所以她咳嗽了下,说:“第一,三点多时那会我有人证,当然不是我女儿,我在杂物间做工,窗户开着,对面邻居二楼大爷跟楼下大婶他们都瞧见了,我还跟他们打招呼了,这点你们可以去求证,人证总比这手表有效吧,这东西只要先重新设置时间再打坏就可以了,又不是什么高技术的东西,这么一来,三点多我有人证,四点多我从山的这面上去,也有人证,翻山下去再毒杀再上来,时间肯定来不及,分身乏术,你们说我是不是凶手?”
她首先表明自己的清白,干脆利落。
因为一开始她就做好了准备,为自己免去后顾之忧。
“第二,我之所以上山,是认为真凶不是我老公,为了我老公,我想了很久,通过在宗祠时对尸块的观察....最终认为张欢跟村里某个人有不正当的关系,而且在山里幽会。”
她详细描述了自己之前的个人分析,井井有条带到这栋木屋。
“你们来得这么及时,看来是被他特地引上来的,我四点半出发,他杀完人再快五点的时候上来,时间抓得这么好,看来是故意的,当然,赵宇他们的死亡时间应该也是四点多,那其实这个人也有不在场证明,因为必须分出一个人确定我离开家进了山里,他们需要打配合,所以——他果然还有一个同伙。”
其实姜曳是推翻了张欢从窗外发现凶手的假设,而是想到了头发的存在意义。
两种头发都不属于张欢。
但张欢又的确符合跟后妈有染的逻辑,那就大胆点假设——一张床上俩男人一个后妈。
“正好,你们看这张床榻上其实有两种头发,一种是女性的长发,细软而长,一种是蓝色挑染的头发,这种发色可不常见。”
“这个人让张欢恐惧,因为哪怕事情败露,对方肯定一点事都没有,但他必死无疑,所以当发现对方要杀自己的时候,他反而不敢跑回村子,而是往沙滩跑。”
“但他还是被杀了。”
“而后,这人又在今天设计这么一出——为什么他能这么容易毒杀赵宇他们,还玩笔仙,那是因为当时在场的不止赵宇四人,他其实是那个第五人,也是他们的朋友,所以赵宇四人一点都不设防就被有毒的饮料给毒死了。”
“而且这人现在也在场,因为山里有很多人,下面也有村民,你不好在跟我搏斗后直接逃下去,但是可以装作是来配合大家一起来搜寻我一样反而混入队伍中。”
“并且,你现在一定觉得脖子很痒......”
“对吗,吕显先生,也是秦警官你的表哥。”
吕家在市里都有地位,秦家招惹不起,所以睡一个后妈而已,秦合会忍下的,搞不好这糟老头都知道这件事,只是装聋作哑,因为秦家在海岛的声音都靠吕家才能作保。
姜曳目光看去,门口一个头发挑染的英俊青年面无表情站在那,他的衣领正高高拉起,盖住了脖子。
在场的人都有点懵逼,秦正却目光锐利,盯着他。
姜曳轻轻说:“我刚刚跟你搏斗的时候,用水枪滋你的脖子,那液体是洗衣粉跟很多厨房用品配起来的化学剂,只要落在皮肤上,当时觉得没感觉,但很快就会发痒起疹子,短时间内根本消不去。”
“其实临走时,我还把这件事写下来了,放在家里,如果我在山里出事,遇到凶手,死了,那么这个凶手的身体有一处会有这样的反应症状。”
“虽然当不了铁证,但至少...你已经暴露了,吕先生。”
“但凡在市里,把一些证据拉去化验,你就完了。”
自打那晚从船上活下来,姜曳就预感到以第四案的尿性,凶手一定不会忘记搞死她,所以窝在杂物间做“武器”的时候,她就在想要怎么把对方揪出来。
那只能先做诱饵了,好在她现在是有一定武力的,如果拿不下对方,也要把对方身份揪出来——所以她设计了皮肤反应这一保护层,但凡对方跑了,检查脖子皮肤就能看出对方是凶手。
但她的确没想到对方手段这么迅猛,这么快就连连毒杀赵宇四人,还甩锅到她头上。
幸好她多了个心眼,有备无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