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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 控制室内没有剑拔弩张的凶手,只有惊慌失措的一群船员,等海老板等人从自己独属的vip房间出来, 来到控制室得知控制台里面的设备出问题。
“什么设备?这船不是还能开吗?怎么就红色警报了,吓死人。”海老板虽是个搞海运的,却不善此道, 思想还挺天真,觉得船还能开就莫得问题。
船长林宗喜表情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外面台风凛冽,海面波澜起伏, 他苦着嗓子说:“老板, 船的轴系推进器坏了,还有方向定准器跟...”
他说了一通, 海老板只知道名词, 却不知具体功用,但听着就不是小事, “那会怎么样?还能开吗?”
大老板还是关注能不能开。
林宗喜决定明说, 不能委婉, “能开, 但方向可能不对——也就是说咱们很可能在台风影响下开错地方。”
海老板:“?”
“可是直直开不就行了,它再歪能歪到哪里去?你一直盯着”
众船员一时一言难尽。
林宗喜不是第一次跟这死胖子接触了, 于是再次说:“大海都是水,看起来都一样,何况在夜里,除非我们开天眼, 否则根本把握不住方向, 还有老板, 我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海老板本来脸都绿了,现在又恢复了一些,略有期待,难道是有解救之法?
结果林宗喜沉稳老练道:“这些设备的破坏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人为。”
???
这也叫好消息?
林宗喜:“这得和坏消息结合在一起听,现在看来是有人借着前几天咱们困在岛上大多数人都住酒店,然后偷偷上来破坏了船内的设备,可这人明明有能力破坏掉整个船体,却没有这么干,这就是个好消息。”
“只要你别往更坏的地方想——比如这个人是故意要让我们都上了船,然后因为船的缘故死在海上。”
海老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无奈道:“小舅,你这别闹,会死人的。”
林宗喜无奈耸肩,“没办法,这么坏的情况,只能保持乐观。”
“按照最近岛上的事来看,这个幕后之人目的就是把我们弄死,这么变态,不知道他本人有没有上来。”
海上工作几十年,什么危险没遇到过,林宗喜是第一次遇上这种天灾加人祸的凶险,他有预感——这次可能真的活不下来了。
可惜的是现在都还没活多久的年轻人。
心中叹息的林宗喜不说话了,转身去操盘船体,而海老板紧张地搓搓手,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转身吩咐众人一个消息都不准外露给其他人。
其他船员都秒懂为什么海老板这么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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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曳等人等了一会,已经有耐不住性子的想要去驾驶舱看看了,还好有秦正跟其余一些人拦着,说外面现在台风大,出去了搞不好就被刮出船体落水了。
一听落水,不少人想起惨死都没声儿的李四,顿时偃旗息鼓了。
姜曳冷眼旁观,关注了下几个人。
秦合这些海岛上的老牌人士住在其他船舱房间,倒是没见到,但这里多为村子里的人。
其中一个寸头二流子青年就是玩家之一,也是他拉人跑去找的海老板等人去的宗祠,算是较机灵的,好像叫金三柏。
然后秦正作为岛上唯一一个在公门,也算是混的最好的一个,他也有自己认识的小团体,比姜曳发现他跟村里另外两个在没有继承父辈打鱼事业而是考上大学在市里一些公司上班的青年贾青跟李博洋关系不错。
之前秦合要释放吕显的时候,秦正反对,帮秦正的也只有贾青跟李博洋这
寥寥几个人。
说起来,贾青跟李博洋这些青年基本都是因为秦正的爷爷挂掉了才回来的吧。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学校的老师,他们常年住在海岛上,有些是本土的,没有教师证,这在后世不可能,但在这个年代太常见了,还有一个是外派的,有职业证明,跟校长蒋为民都待在房间那边,但离这很近,有俩个老师还在安抚几个认识的学生。
他们彼此间都太熟悉了,因为担心生死,谈话间让姜曳观察到很多人的性格特征,也能看出一点猫腻。
比如校长蒋为民人面虽然广,但在岛上名声不太好,这些岛民对他不太感冒。
比如两三个老一些的老师还有蒋为民对赵宇等人的家庭挺熟悉——姜曳觉得这种熟悉还隐含着某种忌讳,慰问中少了一些真心,多了几分惶恐。
起码聊天时,姜曳从未听这些人提及为什么吕显要杀他们几人。
是的,这个村的人很少提。
这就是怪异的地方。
如果是他们玩家就算了,玩家都知道这是游戏剧情,可本土人就该怀疑震惊的啊,可奇怪的是这些人不提——至少都没有在公共场合提到,好像在避讳什么。
姜曳若有所思:所以这是有一个岛上居民都隐晦知晓但默认不提的黑历史事件?这个事件的核心是张欢赵宇几人,但不排除这些村民自己也参与其中,有脱离不了的责任,所以他们出于自保,没有对张欢等人的死指指点点。
跟学校霸凌有关吧。
死的都是青年人,还都是年龄相仿的人,估摸着是同学,加上赵宇几人都死在了学校里,还是以那么痛苦的方式,其恨不可谓不深。
姜曳瞥了下吕显那边,这人因为捆绑的姿势而疲惫不堪,现在根本没有劲头恨她。
当前吕显最有可能的帮手就是那个后妈,看秦合把她带上船的架势,也不知是为了讨好吕显,还是其他,反正这人是个隐患。
姜曳都思索了好些个来回了,驾驶室那边总算来消息了,主要是喇叭广播了。
“诸位诸位,不用惊慌,刚刚示警是因为我们判断到台风正在加大,我们的确在遭遇更危险的台风,请不要乱跑,否则被风刮出船,我们无力救援。”
众人一听,倒是被安抚了许多,因为有台风是他们一早就猜到的事,现在不过是落实了,而且台风大,反而说明他们厉害白鸭岛是对的,只要到岸上那边进市里就好了,总比在海岛上安全。
对的?
对个屁。
姜曳一听这广播就知道事情大条了。
本身她洞察比较敏锐,比对了下前后海浪颠簸的程度,之前跟刚刚根本没啥区别,之前不鸣笛,刚刚忽然鸣笛,这不合理。
而明明不合理的事,驾驶舱那边却以合理的理由安抚人,说明是不想让这些人得知情况进而恐慌。
人一恐慌就容易犯错,暴露自私的本性,无法监管。
那驾驶舱那边的问题一定很大。
船还在行驶,动力当前应该没事,也没漏水进水或者船体破损问题。
那就是方向定准这些出毛病了?
那就不是航行四个小时的事了,在台风天于海域中迷路可是要命的事。
可这也不是一时能隐瞒的啊,正常情况,四个小时就能靠岸,现在方向都没法定准,肯定没法按时到地方,到时候还不是得闹起来?
“除非船长那边认为设备是有人故意破坏的,在还没找出这个人之前,他们不想场面闹起来,这样不利于找出对方。”
姜曳判断完后,想着如果那个海老板不蠢的话,应该会来找自己或者秦正,而且会找一个特别自然的理由。
她等待了一会,果然,不一会海老板
以慰问死了老公之事为由来找了姜曳,顺便也带上当时见证了那一幕的秦正跟金三柏。
姜曳把李小蔓带上了,毕竟亲爹李四都能加害自己女儿,她信不过别人。
不过这里也不止船长林宗喜跟几个船员,姜曳还见到了海老板那边的几个同伴以及他们的家眷。
出来旅游自然是拖家带口的。
让她惊讶的是海老板的女儿长得非常漂亮,看着不像是他生的。
李四这傻逼,你看看人家这胸怀,家财万贯也不见怀疑自己女儿非亲生,倒是你...活该你嗝屁呢。
姜曳心理活动有点多,但也跟这些人寒暄了一二,社交嘛,该夸就得夸。
“海老板你女儿真漂亮。”
周遭的人本来气氛挺沉闷的,都在担心自己的生死,一听这个,表情都微妙了。
海老板愣了下,说:“不是啊,这是我老婆柳歆,来,柳歆,喊大姐。”
姜曳:“哎呀,妹子真好看,看着跟我女儿一样小。”
才十五岁的李小蔓:“?”
柳歆是个冷淡且喜怒不形于色的,但眼前胖大婶实在太热情了,于是只能说:“谢谢,我都五十二了,实在担不起姐姐您的夸赞。”
这次轮到姜曳沉默了。
边上的李小蔓容不得自家妈妈吃亏,于是慢吞吞解释了一句,“我妈妈今年才42呢。”
她觉得自己给老妈挣回了脸面,然而...并不。
姜曳超想在内心翻白眼:为什么老遇上四五十还貌美如花的大姐姐
众人来回看看52了还宛若二十多年轻貌美的柳歆,再看看42宛若五六十的唐胖婶。
这场面完全诠释了什么叫——“宁可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愿意坐在自行车上笑”未必是对的,但嫁给一个没钱好色无能还家暴的男人,真的比被黑山老妖吸干了精气还容易苍老。
气氛更沉默了。
“所以还得看天生丽质以及后天找对了好老公啊。”最后还是姜曳脸皮厚,夸完后顺滑转移了话题,“海老板,您是要说我那个老公的丧事是吗?”
她把丧事说得跟喜事似的,但众人也不觉得奇怪,海老板当即开门见山把事儿说了。
虽然自己一早就猜到了,可姜曳还是故作吃惊,秦正跟金三柏也没好到哪里去,毕竟一旦偏离航线,台风又大,他们很难回到岸上,大概率船毁人亡在海中。
“现在事情就是这样,开船的事只能交给专业的人,当前最重要的是找出这个人到底是谁。”
海老板认为他们里面,一个是警察,一个不久前还揪出了吕显,应该能帮上忙。
林宗喜就把事情详细说了,但他想不到姜曳完全听得懂他的描述,而且一眼就看出了船只的毛病。
但她没有表露出任何异样,更不提自己其实可以修。
“船长您怀疑那人在船上?为什么这么说?”姜曳这么问的时候,金三柏看了姜曳一眼。
林宗喜有些奇怪看了看姜曳,他是比较传统的人,看不出来这个土里土气胖嘟嘟的大婶子有什么厉害的,可自家外甥是个奸商,一向眼睛毒辣,估计不会看错人。
“跟最近岛上遇到的事有关。”
“上船其实不难,但驾驶室这边是有锁的,来的时候,这锁是上着的,对方根本就不可能进来。”
这听着不像是密室犯案么?
姜曳观察整个驾驶室,发现的确只有带锁的门能出入。
看起来是像密室。
可也不对,不是一码事。
“所以这人要么有钥匙,要么是当地人,前段时间曾经上过船——前些天,在台风没来前,我们来岛上准备装货,在酒店的时候,曾
经委托过岛上的居民前去清扫过船体,对吧。”
林宗喜作为船长,对这件事记得很清楚。
秦正:“有钥匙的人都有谁?”
林宗喜道:“我,海老板,章老板,就我们三人,但那天清扫工作的时候,我把钥匙给了副手徐科,他去找的人,不过当时在船上留守的除了他还有其余五个人,也不少了。”
就是因为可疑的人多,他才没法判断,海老板也才只能找来姜曳他们帮忙。
那当前最可疑的就是曾经留守的、包括徐科在内的六个船员,以及当日被徐科雇佣的一些村民,当然还有海老板跟林宗喜本人。
徐科很快被喊来了,这人五大三粗的,看着不太好相处,得知情况后,他意识到众人在怀疑自己,顿时脸色难看,但也不敢当着海老板跟林宗喜的面说什么。
秦正问了下常识性的问题,比如他之前做了什么,喊了什么人,有没有在场,钥匙有没有丢这些都问了个遍。
徐科黑着脸,闷声闷气说:“我一直都在船上,就喊人的时候去了村里,后来很快就回船上了,钥匙也没丢,至于我喊的人......”
他一个个报了名字出来,听着没啥问题。
海老板等人看他也不像是在说谎,知道再逼问也问不出什么接过来。
秦正皱眉了,正想去找几个也上船了的村民问问他们在船上清理时的事。
姜曳忽然问了一句,“我想问问,面好吃吗?”
骤然一句,让本放松了心情的徐科措不及防,当时表情就变了,林宗喜最为了解这些船员,立刻就意识到他撒谎了。
但徐科反应过来了,有些凶狠吼道:“你个胖婆娘!你什么意思?!”
他太不客气,让海老板跟秦正几人都怒喝了他,徐科稍有收敛,但并不道歉,只是冷哼着。
姜曳一点都不生气,只是平静道:“你这个人有点霸道,走进来的时候其他船员都得给你让路,可见你是这条船上的二把手,所以你在船上守着的时候,厨房基本都是你爱吃的东西,之前我经过的时候发现厨房里面有很多宽面,这种面容易坨,爱吃的人可不多,但你喜欢,可再喜欢也没有岛上煮的好吃——刚刚你说起自己去喊人,那肯定是去码头喊苦力人最多,而那边面店也多,正好有一家宽面面店,你要么把人喊好后就把钥匙给出去了,管自己在店里吃面,要么顺道去隔壁宾馆睡了一觉,对吗?”
要么....要么....你造句呢,都不给人其他选项?
可姜曳就是认为这人会干这种事。
裤衩子拖鞋,衣衫不整且随便,还带着几分酒气,显然在全员劳动的时候,就他安逸睡觉。
看林宗喜提起此人的语气跟表情,显然不是一个脾气不好但有能力的人,而是实打实的关系户。
这种人很懒,占着茅坑不拉屎,且分不清情况,尤其是这人进来后,眼神第一个瞟柳歆。
这可是老板娘,他自制力都这么差,可见办事起来很惫懒——清理那天,船舱是没办法睡觉的,太吵,那他有很大概率借着办事的机会跑岛上睡觉,而且会喊人陪着一起睡觉(海岛上这种营生是有的,毕竟是那个年代)。
姜曳这一波是针对人性的分析,但显然她猜对了,因为林宗喜的表情从错愕到恍然,最后是厌恶跟愠怒。
说明他很清楚徐科就是这种人,干得出来这样的事。
徐科还想狡辩,奈何林宗喜跟海老板不答应啊,毕竟都人命关天了,任他是有什么背景的关系户也没用。
于是在两个老大的愤怒质问甚至其他船员也围拢过来后,徐科这人再豪横也不得不低头,老实交代道:“我那天就是犯困,吃完了犯困,看边上有个宾馆就上去睡了一觉..
.”小心瞄了下林宗喜欢的表情,咽咽了喉咙,继续道:“后来有个认识的朋友来找我,我们就聊了一会天....后来就睡着了。”
他还挺文雅,这么隐晦的。
在场的女性多有些鄙夷,不够男性嘛...估计知道的不少,也许自己也去过,反正柳歆瞥了海老板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