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提到过去时语气中的讽刺令影山步感到不解,但也没有深究。他谨慎地在琴酒身后进入玄关,见对方态度自然地换了鞋,竟然令他一时间有点混乱。
在寥寥数面交流之下,这黑衣人给他的印象大约是会提着微冲穿着皮鞋踹开敌人家门,然后踩着满地血迹离开现场的狠人。
他目光四下里快速打量,发现屋内到处有人生活的痕迹,不禁从心底浮出一个不敢置信的猜想。
“这是我的一处安全屋而已。”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琴酒冷冷道,脱下风衣帽子挂在衣架,从腰间抽出伯.莱塔放在茶几上,拿起烟盒叼出一根点燃。
影山步的目光停留在对方身上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便得到了冷眼回视。
“医生说要让你重新接触一些过去生活的证据,会帮助你恢复记忆。”
沙发里的男人姿势随意,兴许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盘让他感觉放松一些。银色长发宛如水银般顺着纯黑布料的皱褶蜿蜒流淌,同色的衬衣裤之下包裹着隐含力量的矫健躯体,仿若休憩的野兽,但无人怀疑能够随时跃起将敌人格杀。
不,问题不在这里。影山步冷静地想,谁看到不戴帽子的琴酒都会多看两眼吧?
也许以后还有机会看到不戴帽子的赤井秀一?
畅想了一下加入黑衣组织的员工福利,影山步迈开步子,无视了坐在沙发上男人的目光,自顾自地在客厅和厨房巡视了一圈,上楼时被警告道:“不要进第一间房。”
看来那是琴酒的卧室。
他淡淡瞟了对方一眼,没有说话,但也没有越过雷池,只是以一个客人的身份步履缓慢地踱过走廊,仔细打量墙上的挂画,然后推开其他的门。
这栋房子格局简单,一楼是客厅厨房,有门通往院子,二楼则有四个房间。一间房他进不去,剩下三间则分别是书房,健身房,还有一间客卧。之所以说是客卧,是因为这房间内除了家具之外东西寥寥无几,但地板上倒没有怎么落灰,想来是定时打扫卫生的人员一起收拾过。
根据琴酒话中的暗示,这间房可能就是他少年时期住过的房间……这栋房子倒是比他现在住的蜗居舒服一些,但想到另一个室友,恐怕这种舒服就要疯狂打折扣了。
对这个空空荡荡的房间没有什么意外,毕竟他刚进入这个世界时获得的落脚点也是这样“简单”的,就像被格式化了一样。
他不再多看,回到楼下。
坐到单人沙发里,影山步道:“房间收拾得很干净。”
“你带走了所有东西。”琴酒伸手将烟灰掸在烟灰缸里,神色漠然,倒也没有多懊恼,仿佛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的病患家长,“今天就到这里,其他的地方现在的你不能去。”
“看来是你们的其他据点。”年轻的警官对于自己的猜测直言不讳。
琴酒哼笑一声:“在洗清你的嫌疑之前,你哪里也不能去,不过你恐怕什么也不记得。因为你非常信赖自己的脑子,所以没有记录东西的习惯,我想你手里也没有文字资料。”
影山步不置可否,他身体向前倾,盯着男人的眼睛道:“虽然我仍然不清楚你——和你们背后的势力,但我查了一些东西,发现深究起来需要更高的权限。所以你们所图甚大,但你对我的警惕性比我想象中要低。”
这不符合常理。
并不意外眼前的年轻公安在这几天里会动用自己内部的权利搜索他见到的一切信息,然而拥有合法清白身份的琴酒并不惧怕这一点,闻言只是带着点兴味地反问道:“警惕性?你不会以为你能够威胁到我吧?”
从开始到现在,的确一切都在琴酒的掌控之中,然而最大的疏忽就是让影山步处于自由的状态,他本身就是最大的威胁——除了琴酒手中有枪之外。
仿佛为了解答对方的困惑,男人似笑非笑道:“你以为知道这个安全屋就能得到什么线索吗?你离开之后这里就会被废弃。”
“那么你们付出的代价不小。”黑发青年丝毫不落下风,思维敏锐地步步紧逼,甚至唇边勾起一点嘲讽的弧度,“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应该去过不少地方。训练场,地下交易据点,或者更难以见人的研究所,你们都要放弃吗?”
琴酒眸光冰冷地凝视他。
“其实我很好奇,既然你怀疑我有背叛的风险,却没有立刻把我控制起来,是为什么。”影山步慢慢地说道,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的银灰色双眸,周身蓄势待发,宛若与野兽对峙,“假如你认为我目前的身份非常有价值,甚至不惜用暴露秘密的风险来下赌注,赌我能够顺利想起你们想要的记忆,然后成为你们的人。但如果我想起来之后却变心了呢?”
见对方眼眸微微眯起,他平静地继续道:“只有一种解释,就是你非常肯定我绝对不会变心,绝对忠诚于你们。为什么?”
“如果是那个医生提到的人体实验,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见到你们递来的‘糖果与鞭子’。那么只能说明——”
“你非常相信过去的那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