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星和如曦早就听过鲁希的名头,学生会的学习部长,素有“鲁学究”之名。之前曾有管他叫“鲁大师”的,不过被他莫名其妙拽了一顿臭骂的书面语,第二天全员便统一口径了。
很多人对鲁希的第一印象很差,倒不是因为他透着文绉绉的迂腐书生气,而是他其实并不驼背,只是喜欢躬着身子,收起下颌,挑着眼珠看人。目光从镜片的上沿冒出,和翻白眼有异曲同工。同时带着浓重的审视意味,挑别人的刺儿也罢,但绝大多数人在他眼中都是刚出山的刺猬,他是断然给不出好脸子的。
不过,暂不提他的人缘如何,暮天枢对鲁希赞赏有加,称他是“无限进化的超级电脑”。
鲁希的能力为“过目不忘”,理解记忆、关联记忆、图像记忆法等皆信手拈来,而且一旦存档,便再不会丢。那些标榜自己为“照片式记忆”的,在他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鲁希更有个永远都塞不满的大脑,而知识堆砌多了,并非如电脑文件夹般分门别类,而是在他脑中融会贯通,发酵出新产物,碰撞出新粒子。
在暮天枢的一派中,鲁希是地位仅次于依布黎的三把手。性格古怪的他作为三队的“军师”,清了清嗓子,先来个开场白。
“我是学习部长,鲁希。你们几个新生若是不熟悉我,建议稍后用通讯设备搜索我的名字。搜索结果的六、十七、四十八、一百三十六和四百五十七条为和我重名之人,请直接跳过。”
朗星咧了咧嘴,心道:谁会闲到把搜索记录看到第四百条啊!
他的表情马上被鲁希看在眼中,于是后者勾着眼睛“特殊照顾”地多瞥了他几眼。
朗星背后直冒冷气,光滑的椅面上也和往外冒钉子似的,扎得他左歪右扭。如曦赶忙在座位底下探出胳膊,拉住朗星发黏的小手,让他坐稳当些。
然而正低头的如曦没发觉,鲁希的目光最终定在自己的脸上。
鲁希严正道:“从现在开始,我们是同进退的整体。因此,在布战之前,有一件事我需要弄清楚。”
众人皆是一愣,暮天枢也疑惑地侧过脸,不晓得这堪称“全知”的学习部长突生出什么求知欲。
鲁希声音洪亮,稍显尖细的嗓音被撑得铿锵有力。
“朗如曦同学,在座所有人的能力我都知晓七八,朗星上周也提供了能力测试报告,可唯独你的资料是缺失的。为了让每个人在混战时价值最大化,请你开诚布公地展示出能力,便于我量才录用。”
如曦心里“咯噔”一下,想不到学习部长会一上来先把矛头转向她。
朗星明显感到如曦的五指发热,脉搏重得撞手,他担心地握了握如曦的手。
如曦抬起头,毫不退避地迎着二十多个闪烁的目光,笑道:“鲁希,你在作安排时,大可把我当苦力支使,再多的体力活我都不会抱怨。”
鲁希的眼中并不带任何褒贬的感情色彩,像个只知批判的纠错程序。
“朗如曦,你在答非所问。”
如曦翘了翘嘴角,镇定自若地道:“我的情况有些复杂,我不想耽误大家的时间。尤其是在需要争分夺秒的现在,浪费时间在我身上终归不妥,对吧”
鲁希挑了挑眉毛,脸色沉得覆上了一层铅灰色。
只要是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欲求不满的毛病,有了一些便想要更多,有了很多便习惯性地把手伸出更远。而这所求之物,对与鲁希而言,便是“未知的信息”。
因此,朗如曦这个人形秘密坐在他面前,就像他眼中的一粒沙子,硌得他难受到了极点,不揉出来就不痛快。
“所谓‘知己知彼’,我了解战斗科每个人的本事,却唯独对你一无所知。恕我直言,把你看做‘自己人’十分牵强。”鲁希毫不掩饰排外的立场,一字一顿道,“若你依旧想保持藏头漏影的神秘感,大可独树一帜,我们这小庙容不下你。”
如曦心头一紧,暗自数落:这鲁希真是没事找事!把无害的她视作威胁,这都分好组了,他话里话外竟有要把她赶出去的意思。
不过话说回来,如曦也没得抱怨,毕竟有点脑子的都不会二话不说就信任一个躲躲藏藏之人。
泰勒瑞被火药味呛得不舒服,清了清嗓子,打圆场道:“鲁希啊,何必这么较真儿呢朗如曦是我推荐来的人才,该出手时自然会出手,你总是这么刨根问底儿,就不允许给人家女生留点隐私吗”
鲁希那老树干般又硬又干的倔劲儿上来了,毫不客气道:“若她现在用那作为‘隐私’的能力里应外合,让我们这些人一开场就全军覆没一次。泰勒瑞,这责任,弗如你来担着”
泰勒瑞的胖脸拧了拧,呼哧了几下粗气,半天想不出反驳的话。
气氛顿时凝重。
鲁希盯着如曦的眼神锐如风刀,如曦垂下眼帘,表情淡淡地保持沉默。
“怀疑”是种极其容易传染的情绪,尤其是它的始作俑者为眼里容不下沙子的学习部长。二十余人的表情多多少少变得不自然,连依布黎常驻的标志性微笑中,都透出些不善的排斥。
然而就在这时,一人的话让局势来了个大反转。
暮天枢笑意温润道:“没关系,朗同学就跟在我身边。这样,大家便安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