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乐兴生,他能随心所欲地导演各种恶作剧,仰仗的便是他的能力——
“神来之笔”。
他身上常年揣着一系列笔,适合于在各种地方乱涂乱画。而他笔下之物,无论是文字还是图像,都能被不同程度地具现化。
他画得越是细致、描写越是详尽,实化的物件便越贴近他脑中的构想。若是他有时间好好作图,妙笔生出火箭都有可能。反之,若是只写个名字,比如大笔一挥写下“钱”字,他想的是一摞摞的钞票,得到的或许是叮呤咣啷的存钱罐,抑或是一沓装订完整的空头支票。
乐兴生的能力是九成普通人连梦到都能笑醒的,仅仅靠着硬笔头就能丰衣足食。想要什么就画什么,妥妥的空手套白狼。
然而天下岂有如此美事乐兴生的能力也是有限制的。
限制之一,不能同时创造三个物件;之二,具现化的东西能出现在视线范围的任一处,但一旦脱离视界,便会顷刻消失。比如乐兴生给自己变出摞成山的金币,但夜尽天明,一睁眼一闭眼,只剩下金子压出的地坑。
因此,乐兴生不靠“神来之笔”解决物质需求,而是利用它的特性创造了无数“可自动销毁”的证据,助他把搅屎棍生涯经营得蒸蒸日上。
为了在混战中报复海薇丝,他直接把与舞焉儿交手的任务丢给了古尘。趁着一队一团乱之际,他大摇大摆地进入了中控室,透过一幕幕监控,拥有了覆盖全场的视界。
自从海薇丝被反锁在休息室中的那一刻起,乐兴生的笔头便在纸面翻飞,悉心勾勒铁笼的一边一角,以避免任何失误。认输的二人在交出积分时一再慢吞吞,正是为他拖延时间。
这便有了之后的天降铁笼,既而“定身”同意“置换”的完美配合,把海薇丝逼到了丢人的最前哨。
此刻的他,指尖在遥控器上一弹一弹,关掉布置于体育馆的几十处摄像头。密密麻麻的小屏幕逐一暗下,乐兴生望着中央屏幕中站得硬挺却满脸麻木的海薇丝,笑得肩膀抖动个不停,像一只抱着鱼缸,把爪子在水中划来划去的猫。
乐兴生算是学院中远近闻名的美男子,生得风流倜傥、潇洒不羁,艺术气息十足。一双酱红色的眸子跳跃着迷人的暖光,幽蓝的卷发仿佛夜色下无尽的汪洋,深沉中涌起层层叠叠的波纹。他素来把一根记号笔架在耳朵上,笔帽带磁铁,挂一个细小的红穗。他的耳垂坠着两个精雕细琢的铁环,笔若是掉落,则被圆环吸住,化作耳下摇来摆去的长坠子。
乐兴生是个喜欢笑的人。闲来无事时,他的面上挂着悠闲自在的笑,自信满满,惹得少女面红耳赤。惹是生非时,他展示出清清白白、洁身自好的礼貌性微笑,显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诡计得逞时,他的偷笑最是发自内心,狡黠而放肆,毫不顾形象。
正如此刻,他只身坐在监控室中,翘着脚、抖着腿,一手掂着遥控器,另一手拨弄着耳坠上的圆环,要多痞气有多痞气。想到海薇丝的窘态马上就会暴露在上万观众面前,而他却在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独享清净,从此事中摘得干干净净。乐兴生笑得半俯下身,腹肌因为持续收缩而有些酸软抽筋。
他一边把摄像头逐一关掉,一边专心致志地想着场外会发生什么。
观众们见到丢了尾巴的猫尾娘,被关在囚野兽的巨笼中,他们先是惊得瞠目结舌,继而掏出通讯设备对屏幕一阵狂拍。报道台的学员们会飞速把此惊天猛料发布到学院网上,随即是雪片般的评论,每一条文字就是一记打在海薇丝脸上的巴掌,“啪、啪啪、啪啪啪”,没完没了、络绎不绝……
乐兴生悄悄念着:快了、快了,马上,再有三秒钟——
纪律部长的招牌砸成渣滓!
海薇丝就再也没脸见人了!
哈哈,实在是大快人心!
场外的巨幕上,正播放着索乐玟与舞焉儿在体育馆门口分开,但屏幕突然一闪,紧接着便黑了。
看台上传来一片唏嘘之声,正在兴头上的观众以为是转播员的误操作,很多人吵嚷着要他赶紧切换至另一个摄像头。
然而转播员也摸不着头脑,一台台切换体育馆中的摄像头,却没有一个有信号的。
直到他转到休息室内的监控——
观众似乎看见了一个巨型铁笼。
但他们的眼睛尚来不及聚焦,惊诧的呼声也堵在喉中,巨幕紧接着又是一闪。
再次黑屏。
怎么都不亮了。
看台一片哗然。
“喂,你们刚有没有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诶呀呀,根本看不清啊!”
“是不是灯坏了,所以房间暗了半边”
“别大惊小怪嘛,根本就是摄像头上的脏东西……”
看台上广播响起,传来转播员满是歉意的声音:“我们刚获悉,体育馆的电路系统全面瘫痪,暂无法提供任何影像,请耐心等候。”
不提在看台上吹着凉风的观众是如何扫兴,情绪瞬间跌入谷底的,当属精心布局、眼看计划实施到最后一步却打了水漂,此时更是陷入人身危机的乐兴生。
此时此刻,他的右手腕上停了一只毛茸茸的小蜜蜂。棕黄交错,脑袋圆滚滚,眼睛黑漆漆,显得虎头虎脑,甚是可爱。
可乐兴生一眼看去,全身的汗毛噌地竖了起来。
他再清楚不过——
这是采金蛉养的杀人蜂!
只需一刺,毒性之猛,足以让十几头水牛升天!
而且不仅是瞬间死翘翘那么便宜,据说被救醒后,肌肉至少会疼三天。只要略微抬抬手便痛得酸爽无比,如被小刀割开密密麻麻的口子,然后往酒精里猛地一蘸。
对此,采金蛉曾笑眯眯地给出官方攻略:“乖乖躺着,装七十二小时植物人不就行了”
但现在乃混战第一天,乐兴生若是就此退出,凭着五分的分数,今年的“战力榜”他连前六十都排不上。他绝对不能容忍排名第六的自己沦为战斗科的垫底,一垫就是一年。
所以乐兴生专注地盯着杀人蜂,丝毫不敢动。他的手愈加发凉,僵得如一块木头,希望蜜蜂就此对他白白净净的冷皮囊失去兴趣。
可事与愿违。
“嗡嗡嗡……”
又是一只小蜜蜂飞来,翅膀一耷,落上他的左手。
小家伙亲昵地蹭着他的手背,东摸摸、西嗅嗅,在他的汗毛上爬去又爬回来,有些发痒。
乐兴生咬紧牙关,生生压下去了打哆嗦的条件反射。他知道,自己只要微微一动,这两只好战而暴躁的小蜜蜂会瞬间翻脸,露出连接毒囊的尾刺。
然而事情是越拖越糟的。
“嗡嗡嗡……”
它的同伴陆续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