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接近十二点,明月躲在云层之后,四周格外昏暗。夜风清凉,四周不时响起草木窸窣声,其中亦夹杂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尚看不清人影,但不难推测出来者身份。大半夜的敢独自一人在“校园无限场”中溜达,除去饿急眼的“鸟为食亡”之人,只有艺高人胆大的强者。而这脚步声稳重而有力,就像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必定是后者。
暮天枢和鲁希都能听出,这是硬底皮靴踩地的声音。二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穿这种鞋子的只有二人:索乐玟,或是他的女翻版。
人影走入灯光中,众人透过灌木丛的缝隙看去,正是海薇丝。
鲁希对昂贝尔使了个眼色,后者一点头,缓缓从脚下的地面拾起两根手指粗细的树枝。片刻之后,经过“材料进化”的树枝变得坚硬如铁钎子。
暮天枢给鲁希递去眼色,示意:就交给你了。
他顺手把如曦伸得过高的脑袋压了下来,半点声音都没发出。
话说回海薇丝,她只是打算去补给处给索乐玟领些子弹,却怎么都没想到,这三更半夜的还能遇到拦路虎,而且还是最猛的几只。
就在她走到距离六人最近的地方时,灌木丛“扑簌”一响,紧接着一个黑影“嗖”地窜出,彷如黑藤条般瞬间到了海薇丝的背后。
海薇丝的反应也是极快,当即右手握住腰间的软管,就要解下柔软的“猫尾巴”武器。
鲁希手上的树枝便在这时发挥了作用。他眼疾手快地用左手持的树枝头绕上猫尾巴,手腕疾转,缠住两圈,继而飞快地往海薇丝的后腰一插,将毛茸茸的一端固定回她的腰间。这一来,散毒的尾巴再无法悠游自在地甩来甩去。
海薇丝的右手刚触到软管的底部,她的右胳膊肘当即被鲁希的棍子别住。鲁希趁势猛地一抓,将她粗壮的左手臂穿过弯曲的右手肘,再用加固过的树枝一起卡住,他的动作干脆利落到了极点。
此姿势极其讲究,鲁希仅用两根棍子就限制住了海薇丝的行动,而且二人之间没有任何直接接触的地方。关键是,他那干瘦清癯的手臂比海薇丝的指头粗不了两圈,居然能让她丝毫动弹不得。
海薇丝并不惊慌,因为她的右手正触摸着连接猫尾巴的软管。她心念一动,高浓度毒素注入缠在腰间的空心管中。尽管猫尾被树枝缠住,无法直接接触鲁希,但毒分子依旧会顺其释放而出。鲁希只要闻到少许,便当场晕厥、不省人事。
空气中飘起淡淡的毒气味,海薇丝以为胜利在望。然而她侧目看去,却吃了一惊。
鲁希的周身突然涌起白蒙蒙的水汽,就仿佛正站在温泉水中,白雾袅袅,浓郁得让二人哪怕面对面也看不清对方的脸。
倾沧淮造出的水汽仿佛一堵烟白的墙,隔在鲁希继而海薇丝的中间,竟将从猫尾中缓缓释放出的毒素尽皆隔绝在鲁希身外。而且水汽墙并非是静态的,其成分不断更新,毒素被夹带在水汽中,从上方不断地飘走,继而新的水汽补充其中,使得毒素浓度永远低于有效计量。
海薇丝有些慌了,可她刚想挣扎,身旁又跳出一个黑影。
登场的是昂贝尔。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截粗壮的老树根,底部窄、头部宽,足有碗口粗细、胳膊长短。他将其在手中一握,“材料进化”全部用于补充质量。于是它摇身一变,成了个其重无比的大棒槌。
昂贝尔近身到海薇丝身旁,没有半分犹豫,铁疙瘩般的棍子“呼”地砸下去,棍挂风声,丝毫不留情面地落在她的脑壳上。
“嘭!”
一声让人心悸的闷响在夜色中荡开。
如曦一闭眼睛,肩头微抖,以为海薇丝的脑壳要开花了。
然而昂贝尔之所以会这么暴力,因为他深知,海薇丝的体魄之坚韧不亚于精铁,其钢筋铁骨仅次于索乐玟。她吃了这分量十足的一闷棍,当即眼前一黑,晕倒过去,但挨砸的脑袋竟半滴血都没流,根本达不到有效伤害的程度。
鲁希把重得赘手的海薇丝放下,让她脸朝下地趴在地上。他动作麻利地从海薇丝的口袋中拿出通讯设备,将其声音调到最轻,然后塞在海薇丝那丰满的身子底下,把动静降到最低。
而后鲁希从昂贝尔手中接过大棒槌,硬邦邦的脸一绷,眼眸闪过果决的厉色。他瞅准海薇丝颈窝儿和颈动脉窦的连线,手腕一紧,棒槌举起,借力使力地一挥……
警报如乱撞的蜜蜂般响了。
大功告成。
鲁希把海薇丝腰间的木棍抽走,拍了拍手,没事儿人般地站起身。
看着文绉绉、紧巴巴,知识渊博的鲁学究,此刻化身为身手矫健、行动简单粗暴的“积分强盗”,如曦的三观出现了那么一瞬的崩塌。
昂贝尔乐呵地把海薇丝的积分给六人平分了。但让他很快耷拉下脸,因为堂堂学院第八此时却并没有多少分数,每人才得到毫不起眼的0.75分。
暮天枢伸手掺起蹲在地上发愣的如曦,忽然想起些什么,不太确定地问:“对了,你刚才在笑什么呢我似乎听到你们在说……铁树”
如曦回过神,尴尬地点了点头:“你听力真好。”
暮天枢试探着问:“无意听见,抱歉。但我还是有些好奇,笑点何在”
如曦眼睛一转,一边和众人继续往体育馆走,一边笑道:“铁树头上插了一朵喷云吐雾的花,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暮天枢在脑中略加构想,完全不觉得好笑,便也不再追问,应声道:“有创意。”
泰勒瑞笑道:“是啊,有加湿功能、能自动浇水,这么好的花儿,铁树就不得不收下了吧”
鲁希和倾沧淮走在最前,一个身子骨纤瘦,如长腿的铁钳子顶了个脑袋;一个衣着朴素,背影窈窕,有那雾中仙子的朦胧美感。
暮天枢隐隐觉察出什么,眼角一弯,轻笑道:“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