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六人总算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图书馆。
他们“生死时速”地忙活了半宿,在分数上的收获并不大,海薇丝和瓦梵纳二人的25分被六人瓜分,每人只得到无足轻重的一小点儿。
但是,当依布黎见到泰勒瑞雄赳赳、气昂昂的方步,鲁希青铜板似的脸孔有了些许柔和的圆角,她当即明白:积分的得失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
他们打了个漂亮的胜仗!
依布黎笑着迎上暮天枢,礼貌地道一句:“辛苦了。”
暮会长微笑点头:“你也是。抱歉,让你久等了。”
依布黎略微躬身,齐整的绯色秀发勾着象牙白的俊脸,碧眸中含着内敛而深刻的关切之意,怎么看怎么端庄贤淑,就像迎接晚归的男人却没有半句抱怨的完美妻子。
如曦默默地努了努嘴,选择对此视而不见。
她深知,吃醋是个无底洞。比起把全身都浸在醋坛子中泡到骨头软,最佳的选择是在预感到心里要泛酸水之际,赶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泰勒瑞迫不及待地把事情经过讲给几个值班的学生会成员,好生地添油加醋一番,嘴皮子一开就合不上。
鲁希简单交代几句,开始正襟危坐地吃宵夜,眼睛始终如猫头鹰般睁着。
与这几个不眠不休也精力无限的不同,如曦、昂贝尔和倾沧淮可都迫切地需要睡眠。
如曦去瞧了一眼弟弟朗星,他和技术部的另外两人睡在同屋。三人一个席地而睡,一个趴在桌子上打盹,朗星弯弯扭扭地倒在沙发椅上,坚持不懈地流口水,在椅背上涂了个圆满的圈圈。
她悄悄关上门,脚步轻轻地找了间没人的休息室,灯也懒得开,直接往沙发上一卧。
如曦长长抒了口气,绷着的力气终于卸了。黑色外套和制服外衣一起盖在身上,脑袋一沾软软的东西,上下眼皮便开始难舍难离。
的确,她太累了。
如曦只有二级中的精神力,较之战斗科的任何一人,差得不止一星半点。为了不露馅,为了不拖后腿,她的神经始终绷着,就像在膈肌上立着一根细针,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掉下一点,便会被“呲”地一扎。
此刻,得胜平安回归,她的猛劲儿都用光了,心弦一松,只觉全身上下如同散架一般,四肢成了四个独立的零件,哪个都不听她的使唤。
她一扭头,把脸侧向沙发的角落,眼镜依旧夹在鼻梁上。四周很静,温暖适宜,她被安心感包围着,眼皮徐徐合上。
半梦半醒之际,她仿佛看到一小时前,暮天枢救她出水时的那一幕……
少年自如地潜水而来,把在水底扑腾的她抱在怀中。根本不需她用力,暮天枢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滑水。如曦后背挺直,双手放哪里都不合适,于是顺势搂着他的脖子,面孔贴得很近。
二人匀速向上,游到一半,暮天枢缓缓吐气,呼出的气化作水中的几个泡泡,它们又连成了一个大气泡。圆滚滚的气泡正好冒在如曦的脸上,她先是一愣,然后下意识地吸了进去……
当“间接接吻”四字在脑中冒出之际,她浑身一僵,吸气持续的时间略长了稍许。
结果当然是……
她狠狠呛了一口水。
浪漫的泡泡便在急赤白脸的咳嗽中“噗”地破了。
如曦在睡着前,神思仍旧停留在这个画面上,这是她“夜有所想”的核心。
或许是因为打内心深处,期待梦里会有不同的发展吧。
比如,不再是“间接”,他会大胆地嘴对嘴给她渡气……
清凉的水,温热的唇。
一口不够,就再一次。
让她从另一个意义上真的喘不过气……
如曦把发烫的脸又向沙发缝中靠了靠。
少女怀春,无可厚非。
这一天发生的种种,让她对这学院独一无二的领导人有了朦胧的好感。但她决计把一切藏在心底,毕竟,与他有云泥之别的自己,若是强行挤入他的世界,对谁都没有好处。
不过,青涩的憧憬化作遐想连连,在梦里“死无对证”地放纵一番。醒来之后,收获些暖心的满足感,就此打住。
即便有些窝囊,但何尝不是一种“与世无争”的慰藉呢
入梦之际,如曦的面孔上还晕染着浅浅绯红。
她看到了水光,知道自己将那一幕成功地编入梦中,心尖儿甜丝丝的。
水色湛蓝,清澈无比。不再是泳池中化学试剂染出的塑料质感的明蓝,而是阳光下海面的颜色。
她站在几米深的水底,安静地屏着气,举头仰望。
丝丝缕缕的光线游走在波动的水纹中,绚出层层叠叠的金灿,美得意犹未尽。
她晓得这是在梦中,所以将会发生什么、可以发生什么,皆是“凭心而动”。比如大胆一点、放纵一些,做那现实中不敢也不被允许之事……
水面的亮光略微一暗,显出一个黑色的人影,看不真切,被水波荡得参差不齐。
如曦好生激动。
他来了!
为了让梦境不负她的期待,她垂头屏息,把吐气的速度放到最慢。绵密的气泡从她的耳畔溜过,像一群灵巧的热带鱼穿过她的发间。
时间很慢,慢得几乎凝固。她的心跳很快,在水下如进行曲般有节奏地击鼓。
她垂着头,看到自己脚下重叠了两个影子。
他已然到身旁了!
如曦大概是太兴奋了,闭着的嘴有些要漏气的趋势。
地面的影子愈发清晰,她于是把头垂得更低,眼帘半开半闭。湛蓝的水光中,出现略微摆动的黑色制服,少年在她的眼前站定。
水波微凉,发丝在脸颊旁飘荡,她的脉搏跳得又快又烈,“嗵嗵”地撞得她的腕子。
哪怕在梦中,有触感、有温度、有心跳,甚至还有许久未呼吸后,胸口一阵阵收缩的窒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