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教课,你完全不用担心。但你的额度……真的足够”
如曦知道,自己再怎么说漂亮话,也不如证据来得有力。她从口袋中摸出通讯设备,按亮屏幕,轻点几下,打开了账户的界面。
她也留了个心眼,没有大咧咧地直接给他看。而是用右手食指,把额度的数字严严实实地挡上,继而屏幕一转,冲向鲁希。
鲁希的目光瞬间盯在她的指头下,巴不得能透视。
如曦慢慢地把食指向一侧挪开,露出个位的“8”,十位的“6”,百位的“2”,千位的“1”,万位的“7”,以及十万位的“2”……
鲁希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乖乖嘞,二十七万!
如曦的手顿住。
鲁希的视线紧紧锁在她的指尖上,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想法,明明不可能,但又偏偏让人“信其无不如信其有”——
百万位还有数字。
鲁希觉得呼吸困难。
知识是一座他攻克的大山,但钱财……真的是他的身外之物。
这么多的额度,他只在学生会活动基金的户头上看到过。
如曦适时地把屏幕重新转回自己,对鲁希嘻嘻一笑:“这样你放心了吧那我们下周见”
鲁希还有些没回过神,讷讷地点了下头,目送着如曦离去,嘴里嘟囔着他这辈子都没说过几次的客气话。
“不见不散……”
如曦走出大门,脚步轻快地离去了。
此时已是日落时分,她直接出了楼,往住处走去。越靠近高塔,人便越少,待穿过一圈护栏,四下再无人。
七月天气有些闷热,树木郁郁葱葱,湖水波光粼粼。
不时传来鸟儿扑打枝丫的声响,也有那身材圆滚的鸽子去树上凑热闹,把纤细的枝杈“噗”地压断。偶尔有松鼠上蹿下跳,翘着蓬松的大尾巴,从如曦面前飞快地蹿过。
如曦放慢了脚步,随意地哼着曲子,身后托着长长的影子。
暖风熏得人面色泛红,溢出一层薄汗。夕阳的绯色映在她的前额,把汗珠打得晶莹剔透,如同水晶珠帘。
如曦进了高塔,直接乘电梯到达顶层,轻车熟路地走进莳闇的卧室。
她的目光快速扫了一圈——
依旧空空如也。
茶几表面积了一层浮灰。
她清唱的小曲突然变了调,由灵动清越,变作舒缓低沉。
“战斗科混战”结束后的两周,莳闇便离开了,整座高塔只剩下她一人。
那日,如曦看到莫名变长的账户,以为莳闇误操作了。她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踱步,紧张兮兮地等莳闇气势汹汹地找她讨回额度。但他迟迟不来,如曦心里不安,干脆自己找了过去。
可刚踏进他的房门,映入眼帘的是收拾干净的屋子,茶几上放着一张便条——
“别让人知道我不在。额度够你用的了,我回来前,好自为之。”
如曦当即愣住,许久才把纸条放回茶几上,没舍得直接团起来扔掉。她盯着自己多得难以置信的额度,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莳闇的离去,不给理由、不讲去哪里、不说何时回归,更不当面告别。
到今天为止,正好五个月。
如曦逐渐养成习惯,每天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到塔顶,把他的卧室和客厅的灯打开。睡前,她又穿着睡衣溜达到塔顶,给他熄灯。这样,便让人以为莳闇一直都在。
她偶尔在落地窗前站一站,清唱着歌曲,望着偌大的北方校园,还有无数星星点点的灯光。
如曦的嗓音极美,可高可低,时而清甜婉转,时而高亢有力。可她每每听到自己的歌声回荡在空房间中,入耳的却是被放大的颤音。跌跌宕宕、此起彼伏,就像有什么在挣扎、在痛苦、在一点点消寂。让她四肢生寒,心口发紧,喉头不知不觉就哽咽起来。
她不得不抱紧双臂,逃离这个地方。回到自己的房间,逮着什么就忙什么,让心头的一片悲戚自行消退。
这人心啊,就是这么奇怪。
莳闇在的时候,她恨不能躲着他,避免所有不必要的接触。
但他一走,如曦又着了魔似的盼他回来,希望他突然出现在门口,话中带刺地说她一顿,尤其是在她经常觉得自己浑浑噩噩的这段时间。
甚至有几次,她帮莳闇熄了灯之后,鬼使神差地从茶几下摸出两瓶红酒,然后往沙发上一靠,自斟自饮起来。直到凌晨,酒瓶空了,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几小时后闹钟响了,她顶着黑眼圈,照常去学生会工作。
眼前一花,数据又敲错了,也忘记改。精神恍惚,无法集中注意力自修课程,只能暂时打个瞌睡。脚下发飘,不凑巧地在同一块滑溜的大理石砖上又摔了跤……
每每此时,如曦对组织部的委员们不好意思地笑笑,嗔怪自己办事走路不走心。但她的胃里仍留着酒精的灼烧感,依旧上头。
朗星觉察出如曦的不对劲,于是问:“姐,我咋感觉你总是蔫蔫的是不是睡不好”
如曦摇头:“没事,就是房间比较大,有时能听到莫名其妙的声音,我睡得浅,难免一惊一乍。”
朗星的小眉毛一挑,压低声音:“是不是莳闇大半夜偷偷摸摸地干什么”
如曦尴尬地笑了笑,赶忙摆手:“和他没关系啦。可能是夏天,小动物出没频繁,有什么钻到塔里了,半夜找吃的。”
朗星一听就来了兴趣,拽着如曦的胳膊晃来晃去。
“小动物我帮你找啊!姐,你带我去你那里住两天好不好好不好嘛……”
如曦无奈地摇摇头:“我如果私自请你进塔,莳闇知道了会不开心的,万一把你丢出去怎么办”
她的语气很是真诚,说得连自己都信了。
弟弟噘了噘嘴,嘴里嘟嘟囔囔:“这学院第一真是麻烦,事儿那么多,还无处不在似的……”
如曦配合着苦笑,可心中的酸涩早已泛滥得难以收拾。
弟弟突然灵光一现:“要不你请暮会长一起这样莳闇再怎么生气也怒不到我头上!”
听到暮天枢的名字,如曦的笑容又有些不自然起来。
心道:傻弟弟,怎么可能。
他……
近在咫尺,远在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