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希被如曦高价聘请当家教,自然不会敷衍了事。他身为移动的百科全书,知道的大多是“死知识”。至于如何在课程上“快速提分”,也得抓紧周末时间研究一番,下周现学现卖。
众所周知,三种人都可能“拿最高分”——
第一,通晓所有知识点,各类型考题通吃。任题目群魔乱舞,我以不变应万变。
第二,知识有漏洞,但考题正好没涉及。辅以稳定的心态、优异的临场发挥,分数绝对不会差。
第三,所知即所考,不考便撂在一边,把需要掌握的知识量浓缩到极致,几乎是“背答案”后一气呵成地写下。此等境界,需要事先通过各种渠道“未卜先知”。
鲁希没时间让如曦成为稳扎稳打的第一类,不确定她是否有第二类的智商和运气,因此让她当第三类才最为保险。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预测题目”的重任自然落到了鲁希的头上。
而且,为了那超过80分后的额外报酬,他完全不介意临时改行,从“考神”摇身一变成为“押题王”。
鲁希连夜来到图书馆,把“普通物理”这门课开课以来所有的资料翻腾出来。纸质版资料就堆了满满当当的一桌子,更不必说电脑桌面上一层套一层的文件夹。
“普通物理”这门课,已然开设了十八年,任课老师共四任。有始有终的鲁希,翻开了开课第一年的相关资料。
他倒是有些好奇,那迫使学员们叫苦不迭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
然而瞥见的瞬间,他的脸色陡然一变。
怎么可能……
这如雷贯耳的名字——
竟是异大陆审议团的总负责人!
暮天枢的父亲啊!
……真不知道想用“板砖”拍此人的如曦,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片刻的发呆后,鲁希飞速翻看后几年的课程信息。
总负责人职教两年后,第二任教师是月咏翔。五年半后,月咏翔当上主任,轮到下一任。又是五年多过去,月咏翔荣登副院长,第三任教师被提拔为教导主任,便轮到了现在的第四任教师。
看到此处,鲁希的心情平静了些,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就眼下而言,月咏翔早就有和院长平起平坐的架势,晋升指日可待。空缺的副院长之位,十有八九是教导主任接手。而他的职位,自然由目前的授课教师接替。今年也是现任教师授课的第五个年头,所以提拔很可能就是今年年底……
这门“神课”当真不简单,竟还是升官之路的起点。
当然,能教好这门课,且在学生的怨声载道中屹立不倒,足以证明此人绝非凡品。
摸清了始末原由之后,鲁希把眼镜擦亮,开始一目十行地扫描文献。
他注意的不单是知识点,从讲义编排、课堂习题中,判断出授课老师的侧重点。对比当年的考题,能看到出题风格、难度落差,以及试题与课本的接轨程度。较之往年考题,不难察觉题目的重复性、隐藏的大趋势。综合比较几任教师的出卷,便能找到某些题目的源头,识破出题人的引用源。
不同于旁人,要一边看一边记重点。鲁希的眼睛就是摄像机,脑子为内存兼处理器,多线程分析着成千上万的数据,演绎推理,作以总结……
时光飞逝,夜尽天明。
清晨时分,鲁希登出系统,关闭电脑,规整好一桌子的狼藉。
周日的清晨,图书馆空无一人。鲁希四仰八叉地伸了个懒腰,而后翘着脚,开始慢吞吞地吃早餐。明明只是素三明治,他却吃得津津有味,唇角甚至噙着神秘的微笑。
填饱肚子,他拿起一份看起来不到三十页的轻薄资料,迈着方步往外走。出了大门,走出不远,迎面碰见要去图书馆整理待上架新书的倾沧淮。
倾沧淮老远看见他,先是一愣,随后又惊又喜,像只快乐又紧张的小兔子。她快速看过自己的便装是否得体,又轻轻舔了下嘴唇,确认口红犹在,继而加快步速,有些害羞地走过去。
“部长,早上好。”
鲁希不动声色地把资料卷成纸卷,背面冲外,握在手中,对她点头致意。
“早。”
倾沧淮粉颊飞红地笑了笑,磕磕巴巴地问道:“您、您一早……去了图书馆一大早……外面挺冷的吧”
鲁希眉头微蹙,第一反应是——明知故问。
此路无分叉,专门通向图书馆,还能去哪儿
冷不冷的,你都走了一路了,还需我告诉你
鲁希这人啊,交际能力极差,从不与人寒暄。而且低情商的他,也理解不了为什么偶遇的熟人,都喜欢用“嘘寒问暖”的方式挑起话头。没话找话,完全是浪费时间。
如果对面是别人,他肯定板着脸,转身就走。
可倾沧淮不太一样。她的性子安安静静,很少主动说话,就像摆在书架上的书,过于内秀而没有存在感。但她在鲁希面前会鼓起勇气,很不熟练地打开话匣子。
鲁希虽然迟钝如木头,但久而久之,还是对自己的特殊待遇有所察觉。他当然不会往男女之情上考虑,只当是委员对部长的尊重。而同样出于某种难以解释的原因,哪怕倾沧淮的沟通技巧再差,鲁希也不会薄了她的面子。
他于是简答道:“夏季温差较大,早微凉;我有资料要查,故进馆。”
倾沧淮又笑了笑,小手攥着衣角,不好意思地道:“抱歉啊……那个,还有些书堆在地上,我、我正要去收拾……不知道您要来,很乱,别介意……”
鲁希听她语无伦次地说完,神色柔和了少许。
“我见到你把西区的书架全部重新整理过了,新的编号系统很好,值得提倡,我打算让另外几个图书馆以此为参照。另外,你办公室的电脑有些旧了,我下周找人给你换新机器。”
倾沧淮得到他的夸奖,开心得不得了,加之被小小地关心了一下,感动得快要哭了。她赶忙鞠了一躬,轻声道:“谢谢。”
“没事。整理书的时候小心些,要帮忙就联系我。”
鲁希说完便走了。
倾沧淮目送他远去,总觉得鲁希今天的心情格外好,拿着纸卷的胳膊摆得幅度越来越大,赶上舞棒子了。她有些不解,一边心不在焉地继续向前走,一边默默地埋怨自己:为什么不早起半小时,那样的话,就能知道鲁希刚刚在做什么了呢。他难得这么开心耶……
鲁希暗暗松了口气,心道:幸亏走得早,要不被倾沧淮碰上自己研究历年考题,还不知要怎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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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下午一点,如曦准时出现在鲁希的办公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