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天枢对她保证:“放心,我知道该保密什么,绝对不会牵连到你。”
歆雅眨着明净的眸子,思索了好一会儿,这才点了点头。
“好吧,既然会长你想知道……是的,我确定。毕竟总能看到不同的人找她,尤其是每天上下学的时候都一起走,我不可能记错。”
她瞥见暮天枢略有低沉的神情,适时地补上两句缓解气氛的话。
“但我觉得吧,反正那时年纪还小,喜不喜欢的也是朦朦胧胧。如曦这么受欢迎,心悦她的男生数不胜数。她选几个交往看看,等新鲜感过去了,就换成下一个,这也无可厚非。”
歆雅表面上在帮如曦讲话,实则却是再度强调自己的说法,而且说得稳稳当当,方才那股子惊慌劲儿一去不复返。
暮天枢面色肃然地沉默了一会儿,继而心一横,拿出审问的架势。
他把高等级能力者的精神力略微释放出去,这沉重的威压足以让普通能力者心生惧意,若有说谎,当即被捉襟见肘。
暮天枢再问:“可这实在不像她的作风,你确定没有误会什么”
歆雅当然知道自己被他怀疑,也能清晰感受到如潮水般压来的精神力。但她可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不仅是个深藏不露的五级能力者,更拥有常人远不可及的心理素质。无论气氛如何凝重,她依然能游刃有余地应对,甚至说,压力越大,她就越能超常发挥。
歆雅摇摇头,摆出知性的态度,以好友的身份为如曦辩护。
“谁没有个懵懂无知、年少轻狂的年纪正是因为变得成熟了,察觉到过去的行为有些不负责任,才不愿意多加回忆,甚至主动忘记。”
暮天枢为了掩饰自己的心绪波动,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可他根本嗅不到咖啡豆的烘焙浓香,唯有回味的酸苦。
歆雅见他沉默,秉着杜绝冷场的精神,继续娓娓道来。
“但我这旁人,却能记得很清楚。因为在那时的我看来,如曦的生活日新月异,精彩得就像电影中的女主人公,每次搭配不同的男主角,还都那么优秀……说真的,我很羡慕。”
她垂下纤长的眼睫,落寞地叹了口气,无比自嘲地道:“可这样的我,只有聋子会喜欢吧……”
暮天枢被她的悲伤打动,莫名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外放的力量收去大半,安慰道:“别这么说,你很优秀,是欺负你的人过于肤浅。”
歆雅装作费力地抵抗着残余的精神威压,声音愈发喑哑,眼梢眉角带着疲惫。
“谢谢您的肯定。我十五岁后就离开中学了,成为能力者之后,日子还算顺风顺水。不过说实话,我很怀念有如曦保护我的感觉,也不知我走后,她身边又发生了什么……抱歉,无法给会长您提供更多的信息。”
暮天枢听之,五指倏地一紧。
不管歆雅是有意还是无意,这话明显暗示着——
“六个前男友”是过时的数据,事实如何,请君自行脑补。
暮天枢闭了下眼睛,心绪散乱之下,精神力被他完全撤回。
直至此刻,对方的话——
不得不说,他信了八成。
在他看来,歆雅没有理由骗自己,而且她把如曦称作“恩人”,更不会信口造谣。
这就意味着……
朗如曦,那活泼娇俏、人见人爱的少女,真的有水性杨花的过往。
虽说年龄尚小,打着“交往”的名义,实际做的不过是在一起腻腻歪歪。
可她……
是否也对他们表白过心意
是否也投入过他们的怀抱
她的初恋到底属于谁
她对待那些真心喜欢她的少年,究竟是什么态度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暮天枢想起那句“主动忘记”,心口突然一痛,仿佛下一个被遗忘的人,便是他自己。
歆雅见他脸色很差,关切道:“暮会长,你还好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暮天枢摇了摇头,望着剩余的大半杯咖啡,神思有些恍惚,清俊地眉宇间浮着似有似无的伤感。
而歆雅趁着这个时机,眼眸突然轻闪,似有灵光一现。
“暮会长,我想起来了。朗如曦的第五个男朋友也在北方学院,就在‘经营类’,似乎是叫……”
她赶忙取出通讯设备,热心至极地翻找起来。
暮天枢的唇边泛起苦笑,赶忙摆手,道一声:“不用了。”
可他一个没注意,不小心蹭过咖啡杯,雪白衬衣的袖口被染上一片十分扎眼的棕色。
歆雅惊呼了一声,连忙起身,快步来到暮天枢的身边。她抽出纸巾,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脸上满是自责。
“抱歉,暮会长,是我不好,给您加了那么多咖啡……”
暮天枢有些尴尬,想告诉她自己可以处理,可又不好意思拒绝这份好意,只得举着胳膊,看着她忙活。
气氛安静得有些暧昧,侍者们下意识地退到了餐厅边角,忍不住偷眼打量他们。
这景象的确美如画。
不提暮天枢公认的英俊温雅,歆雅当真是个十分精致的少女。
五官柔美、妆容自然,黑长发微微垂落,两耳各戴一枚朱红的耳坠,与她的红唇相得益彰,堪称赏心悦目。她的一举一动都透着大家闺秀的气质,让人不知不觉就会为她着迷。
暮天枢近距离瞧着她,暗暗叹了口气,心想:假使她的嗓音不那般沙哑,一定是个备受瞩目的女子。
歆雅托着他的手腕,用那温软的指尖摩挲过他的手背,来回几次,轻柔好比柳絮拂面。
但暮天枢没半点反应,沉浸在自己的心思中,完全没察觉。
可惜了这妾有情、郎无意,歆雅没擦出半点火星子。
而就在这时,门口的方向传来脚步声。
歆雅耳朵一动,借着转头的动作,往暮天枢身边灵巧地凑近了些许,几乎要贴上了。
暮天枢觉得二人的距离有些不妥,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撤手。
侍者小步跑到门口,准备迎接来人。
但不劳他动手,下一刻,餐厅门被“嘭”地推开到最大,呼呼挂风。
幸亏侍者反应快,“噌”地往后一撤,要不登时被门板糊个正脸。
他心惊肉跳地喘着气,心道:推个门而已啊,干嘛用这么大力气这人,起床气得是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