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闇挑着眉,半信半疑:“你是说……饲养费你们给它吃的是啥玩意儿镀白金的松果”
迈尔斯慢吞吞地掏着最高权限的门禁钥匙,嘴里碎碎念着:“它和人一样杂食,很好养。但问题在于维护费、清理费、财务损坏、研究员的加班费、精神损失、意外伤害……”
暮天枢的听力比常人强出不少,隐隐辨出十二层内部传来的叫喊声——
“抓住它!”
“喂,去哪儿了”
“管道封锁了吗”
“没跳窗吧”
“啊,我看见它钻到豚鼠的孵化箱里去了!”
“我不让你把三层钢化玻璃都落下,再加上锁吗”
“我早就弄了!‘零号’会开锁你又不是不知道!”
“哈,我把孵化箱锁死了,困住它了!”
“干得漂亮,大家把门关好,从四面包围——”
“咚!”
“夭寿啦,它把钢化玻璃撞破逃出去了!”
“啊啊啊啊,他在我脑袋上……喂!你别对我挥电棍!”
暮天枢似乎明白迈尔斯所说“天文数字”的来源了。
迈尔斯叹了口气,刷开门禁。
“吭哧”的落锁声响起,沉重的大门发出“吱嘎嘎”的挪动声,中间开出一道缝。
脚步声与人声鼎沸顿时清晰,似乎大部队在往这个方向转移。
如曦好奇满满,抻着脖子,透过门缝向内看。
“唰!”
空荡荡的楼道中,一道棕红的残影从尽头划过,瞬间无影无踪,快如被暴扣而出的乒乓球。
如曦以为自己眼花了,但耳中随即冲入一群叫喊——
“零号往门口去了!”
“快追快追!”
“咦这声音……”
“妈的!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把楼层出入口打开了!”
此时大门开了约有半人宽。
“嗖!”
又是一道残影略过,如曦隐隐看见大尾巴的形状了。
“小心!零号要跑!”
“啊啊它太快了,追不上啊!”
“快去堵门!”
“来不及了……”
如曦的好奇心快要燃起来了,脚下一挪,站在门缝正中间。
只见,一群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学员把楼道挤得水泄不通,每个人都急赤白脸,还有俩顶着狼狈不堪的爆炸头,就像被一干野猫群殴了。
排头五人在疯狂地往门口奔跑,皮鞋底子打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有节奏的“咚咚踏踏”之声如同狂敲太鼓,绝对不比百米冲刺慢!
而那神出鬼没的身影在消失了片刻后,突然从门口矮柜的边角“噌”地窜出。
如曦终于看清了——
小松鼠!
栗色的柔亮皮毛,蓬松如柳絮的毛茸茸大尾巴,梭子形的脑袋,圆润有力的小短腿。它的背上有砖红色的花纹,像是印着一个对称的“卍”字。那双黑溜溜的圆眼睛,晶亮得似乎自带了高光。
松鼠三两下便窜上柜子顶,尾巴灵巧地一晃,来了个原地两周转。它锁定了门缝的方向,收爪躬身、腾地跃起,划出漂亮的弧线,继而在墙上加速三连蹬腿。
如曦对它的敏捷赞叹不已,随意的一个小动作都优美得堪比行为艺术!
可下一秒,如曦愣住——
小松鼠是直奔着自己的脑袋来的啊!
那小爪子那么锐利,被它在脸上划一下……
而且似乎墙面被它蹬出了凹陷的小爪印……
如曦大惊,尖叫冒到了嗓子眼。
小松鼠昂着脑袋,把身子摊平,像个毛茸茸的滑翔机,飞往通向自由的大门——
如曦的金发像个巨大的金色松果,小松鼠的眼珠一闪一闪,如高光的黑珍珠。
“啊……”
如曦还是叫出了声。
可眼前随之染上一片橡胶银。
紧接着只听“嘭”地一声弹力十足的响动——
小松鼠一脑袋撞在其上,如同弹球一般“”地往回弹……
如曦站定脚步,喘着粗气,门口被挡住看不见内部,却听到“噗、噗、噗”地三连响。
那是奔跑的研究人员被小松鼠大力撞到,如同玻璃珠撞骨牌一般,仨人落在一起。
而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横空抓来,趁着小松鼠迟滞的刹那,手掌蓦地化为一张半平方米的薄膜,直接把它扣在其内。
十二层的大门完全打开,迈尔斯也不再用身子堵门,一边缓缓走进被控制住的小松鼠,一边收缩着胳膊。
研究人员们位列楼道两旁,一张张乌七八糟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那个曾骂开门之人不长眼的第一个开口,特意压了压嗓子,变了声音。
“副会长,还是您有能耐,佩服佩服!”
赞美声此起彼伏。
“您瞧瞧我们瞎忙活的,还抵不上您的一掌!”
“您真是抓松鼠的一把好手!”
“零号这顽劣不堪的弼马温,岂能逃得出您的手心!”
“副会长,得亏了您!呼呼,真是吓死我们了……”
迈尔斯听他们夸来夸去,可脸上没有半点喜色,反而很是凝重。
首席研究员小心地问:“怎么了”
迈尔斯蹙眉:“零号的身子软乎乎的,一动不动……以前不这样啊,它死要面子,从来不装死。”
研究员一惊,连忙问:“您能感受到它的心跳吗”
迈尔斯用伸张的手掌一寸寸地压过它的皮毛,感受了接近一分钟,才慢吞吞地回答:“那个……松鼠的心脏在哪儿啊”
“和人一样的位置,您得从前胸摸。”
迈尔斯脸一黑:“算了……翻不了身。”
研究员紧蹙着眉:“您能不能别按得这么紧,我怕它休克。”
旁边有个胖子抹了把冷汗,接话道:“是啊,我可不想再给零号做一次人工呼吸了,差点被咬掉鼻子……”
迈尔斯适当地松了松手劲儿,又回忆着松鼠脑袋的位置,给那边开了条一两厘米的缝,让空气透进去。
北方学院的三人也脚步轻轻地走来。如曦看着小松鼠被迈尔斯的巨掌糊在地上,都快摊成煎饼了,她心疼得要命,连忙道:“别这么对待它啊,怪可怜的。”
两个被松鼠爪子挠在头皮上的研究院瞬间瞪眼,心道:我们就不可怜啊!
迈尔斯愈发觉得不妙,因为松鼠依旧没有半点动静,和它往昔的桀骜很不同,但他考虑到零号的危险程度,不敢直接拿开手掌。
见众人都同情心缺乏,如曦噘着嘴,大胆地蹲在迈尔斯的手边,伸出雪白的指头,去抠他打开的那道缝儿,就像为了得到珍珠去撬那微微开口的扇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