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淙的伯祖母刘氏,在许淙过来之后,说了几句话就告辞回家了。而许淙是直到这位伯祖母离开之后,才从他奶的口中知道她的来意。
她想借书。
原来渣爹四年前考中进士衣锦还乡之后,不但捐钱把村里的村塾修缮一新,还赠送了一批他自己用过的科举用书。
村塾的夫子,伯祖母刘氏她大儿子就在这些书的帮助下大有长进。但与此同时,他也积累了许多困惑。
他原本还想着等许明成回来,就要登门求教的。
可等啊等,等到王氏和金氏带着还是个小婴儿的许淙回来,才知道许明成竟然直接选择了外放,而且他的外放还是从京城直接到地方,不会回老家,那请教自然就无从谈起了。
不过他并没有放弃,等许家安顿下来之后,便请他母亲来问问许明成有没有留下什么书册,能否借给他抄一抄?
王氏能下定决心,二十年如一日地全家吃苦,耗费巨资培养出许明成这个进士儿子,眼界是不一般的。
所以她对许夫子的想法很赞成,这会儿就对金氏道:“明成以前也说过,族里好了他也好,所以这书啊,该借。”
“不过我不识字,也不知道哪些书好,你待会啊就去明成的书房瞧瞧,给他拿两本送去。”
过了一会她又补充:“一次就给他拿两本,抄完了再换,明成科举用过的书都是好东西,将来得留给我乖孙的。”
科举?
旁边听得津津有味的乖孙许淙抬起头来。
读书好像不错,还可以像渣爹那样考个公务员。
公务员好啊,事少钱多待遇好,国家还给交社保,不是说宇宙的尽头是考公嘛。
而且这个时代的文人地位高,只要不是犯下谋反大罪,都不会被杀头。皇帝哪怕再看不惯你,也只能把你贬来贬去,从这头贬到那头,再从那头贬到这头,最后忍无可忍了,也只是让你回家吃自己。
所以风险小小的,好处大大的!
许淙马上就表达了自己的意见,“考!”
听到乖孙的话,王氏笑得见牙不见眼,“是吧,我乖孙也想着将来学他爹,去考状元呢。乖孙啊,你爹的书我都给你留着,保准你将来也能考上。”
许淙歪头,“爹,名?”
他只知道渣爹是上一科的二甲进士,但是不知道具体的名次,平时家里人说话的时候也不会特地去说这个。
毕竟古代的科举就和现代的上大学是一样的,只要不是清北,又不是985和211,谁管你是哪个大学啊?
统一都是本科!
古代也是一个道理,只要不是一甲的那三个,状元榜眼和探花,那考第四名和第一百四十四名又有什么区别呢?
通通都是二甲进士!
王氏虽然不识字,但对儿子的科举名次却记得牢牢的,当即就和许淙科普,“你爹啊,考童生的时候是县里第一名,秀才是府里第三名,举人那会儿是一十二名,等到了进士,就是八十九名了。”
“爹,退步!”
‘退步’这两个字说得嫌弃满满,再搭配许淙那小表情,让人一看就知道,他这是嫌弃他爹名次越考越低,没有进步尽是退步了。
金氏哭笑不得,跟他解释。
“童生是和县里的人比,秀才则和府里的人比,再往上的举人是整个淮南道的几千个秀才一起比,到了进士,那就是全天下的举人一道儿比。”
“你爹举人试考了一十二名,进士试则考了八十九名,考过了芸芸众生,高中二甲,已是非常了不得了。”
还有些话金氏没说出来,若不是没有名师教导的许明成能凭借自己的努力考成这样,书香世家出身,现在官居吏部侍郎的金父也不会选择他做女婿了。
地方上的进士很少见,每一个都很珍贵,有的地方几百年都未必能出一个。庐州虽然不是那等偏远之地,但也好多年才能考中一个。
但在京城,进士就像是稻田里的秧苗,一茬一茬地长。
所有的举人都得去京城参加科举,考中进士的未婚才俊每科也有好几个。所以如果不是许明成足够优秀,眼光毒辣的金父也不会选中他成为自己的女婿,毕竟金家可是有数人同朝为官的,是一个大家族。
而现在的官场,讲究姻亲,同乡,师徒,同门同年等等关系,如果不在这个网里哪怕你是个状元,也没有出头之日。
不过金氏没有跟年纪还小的许淙提起这个,而是道:“你爹高中之后,并未懈怠,于翰林院中亦手不释卷,散官时已拔得头筹。”
“吾儿,莫要自满。”
自满?!
许淙扬起小眉毛,很想问问她娘有没有听说过高考,那可是一年一度,涉及一千多万人的一场考试。
他,坐不改名行不改姓,许淙,平平无奇考了省第一!
到了大学之后,那也是常年霸占专业第一,从没掉出过前三!
渣爹在一场几千人的举人试里拿了第十二名,然后各地举人到京城进行复试,他却只拿了个八十九,就这样还沾沾自喜。
而他许淙,在全省七十多万人里考了第一!
至于其他的班级第一、年级第一、县第一、区第一、市第一、联考第一,他统统都拿过。哪怕是把全国各省的前十名放在一起考,他也有信心名次不会低于前二十。
而渣爹,是八十九。
呵!
他举起小胖手,认真严肃地定下自己的科举目标,“考,八八,”想想觉得不对,他又更正补充,“考,八,十八!”
第八十八名!
一分也不要多,一分也不要少,就考八十八名。
八十八是多么美好的一个数字,不但谐音意味着‘发发’,还比渣爹高出了整整一个名次,整整一个!
这就叫做‘青出于蓝,胜于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