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比斯联盟重新控制帝国之时, 他们以“星盟”为名建立了新的制度,而在星盟建立之初,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过目, 于是加班便成了便饭。
又是一次处理文件到深夜,眼睛有些疲劳的叶莱起身看向窗外, 经过了二次修缮的广场重回整洁, 只是比起最初精致华丽的模样, 现在更多的是一种简约的风格。
叶莱偏头,便看到了正沉着一张脸、低头唰唰签文件的坎贝尔。
金发碧眼的雌虫捂嘴发出好奇,“坎贝尔,这都快一周了, 你怎么都不回屋里看看自己的小雄虫?”
说起这件事,便不得不提起坎贝尔紊乱的发情期——那天晚间的会议中,观察细致入微的叶莱在坎贝尔初显异样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结合唯一能够困扰乌比斯联盟首领的各个问题思考一下,叶莱很快就知道是坎贝尔的发情期来了。
坎贝尔的发情期因为各方面的元素共同影响, 因此时间很不稳定,所以当事虫也没有任何防备的办法。
以前都是坎贝尔靠把自己关起来熬过去的, 但这回好不容易遇见了“第一眼就选择”的雄虫, 自然度过发情期的方法也需要换一换。只是叶莱怎么也没想到,坎贝尔竟然在发情期的第二天就神色如常地出现了, 甚至接连几天都窝在办公室里加班,丝毫没有去找小雄虫的意思。
叶莱有些疑惑,“你们是闹矛盾了吗?”
“没有。”坎贝尔硬邦邦地回了一句,他捏了捏鼻梁, 脸色似乎更沉了。
“真的?”叶莱踱步过去, “真没有的话, 你应该不至于这个表情。”
坎贝尔一噎,猩红的眼瞳转向叶莱。可惜叶莱不是阿莫尔那样被多盯一会儿就打退堂鼓的家伙,他反而满脸自在,一点儿不在意来自坎贝尔的“眼神杀”。
叶莱:“别这样看我,让我猜猜,你该不会是因为发情期太激烈,惹得小雄虫不高兴了吧?”
银发雌虫压平了嘴角,看起来也不太高兴的样子,“他忽然变得很客气。”
之前的相处中黑发小雄虫也很礼貌,那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温和感,甚至可用说是温柔,总之即便是坎贝尔也不得不承认,没有几个雌虫会拒绝这样性格的顾庭。
但是,这几天坎贝尔却感觉自己半脚踏入了凛冬——不是完全地置身于寒冷,但那种毛毛索索的冰冷却久久不散,从发梢到肩头,又一路蔓延到全身,让坎贝尔哪哪儿都不自在。
过分的客气,反而显得很生疏,他们从同床共枕的交易伙伴,变成了提上裤子以后相互问好的陌生人。
奇怪的用词,但这是坎贝尔仅能想到的描述。
记忆重回那天——
或许是因为终于有了雄虫的安抚,这一次的发情期坎贝尔竟然全程保持清醒,尤其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整个精神面貌都格外完美,只是当他伸手一摸的时候,又摸到了满床的冰凉——毫无疑问,原本另一侧的拥有者在很早以前就离开了被窝。
那时候体内还有余韵作祟的坎贝尔翻身起来,便见自己的身侧空无一虫,而窗户边的小沙发上则侧身蜷缩着一道影子,身上裹着有些单薄的毯子,衬的皮肤格外白皙,于是落在对方手腕、脚踝上的青红便明显了很多。
黑发雄虫手长脚长,这样蜷缩的姿势就很别扭,甚至小腿以下都悬在半空中,连薄毯都盖不住。
看到这画面的坎贝尔心里就是一跳,他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像是被沉甸甸的石块压在了心脏上,虽然不影响心脏的跳动,但每跳一下所引起的怪异抽痛却令他喉咙发涩、双拳紧握。
于是坎贝尔无声起床,走到了还陷入沉睡的雄虫面前——年轻的小雄虫连睡着的时候都紧紧皱着眉头,就好像被什么事情一直纠缠到了梦境中。
——咔嚓。
又走了一步的坎贝尔脚下一顿,他低头看了过去,已经干了颜料的笔刷正被他踩在脚下。昨晚的记忆复苏,坎贝尔忽然想起在他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时候,似乎听到了小雄虫说“等我一会儿”。
——他等了吗?
似乎没等,甚至直接强制地将对方拉到了床上,还撞翻了画架。
清醒后的坎贝尔有些心虚,他静默无声地将另一边的画架扶起来,又把颜料、笔刷一一捡了回去,随后他在凳子下看到了昨晚拉扯时意外滑落的纸张。
那是一副半成品的、同时也被溅上了红色颜料的画,上面画着一道有些模糊的影子。
坎贝尔却越看越眼熟,直到他听见了沉睡中小雄虫有些变化的呼吸声时,才恍然回神,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将这张纸折着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恰好贴着胸口。
原本睡在小沙发上的雄虫已经起来了,他看起来似乎与往常没有任何的不同,格外客气地和坎贝尔问了早,格外小心地从银发雌虫身边绕过去了卫生间。出来后见坎贝尔还在,又格外礼貌地关心了一下这位乌比斯联盟首领的工作,更是在对话结束的末尾格外委婉地询问了一下关于寻找“地球”的事情。
几个“格外”,足以见得坎贝尔浑身的不适……
“所以那个小雄虫画了什么?”八卦听一半的叶莱有些好奇。
坎贝尔放在桌面上的手指一颤,银发雌虫忽然想起来那张被他夹在了顾庭给他的笔记本中的纸张。
“嗯?说说呗,他画的什么?”
叶莱的话打断了坎贝尔的沉思,他轻咳一声,“没什么好看的,只是小雄虫乱涂乱画而已。”
“啧,还保密上了。”叶莱抱着手臂,“所以你也要这么幼稚地冷战?”
“我没有冷战。”
“没有还天天窝在这里?”
“……”
见坎贝尔沉默,叶莱道:“距离你和这只小雄虫达成‘交易’已经快一个月了吧?你是怎么想的。”
“能怎么想?”
“没有一点儿别的想法?如果没有的话,他对你客气,你应该觉得正好才对。”
如果只是单纯的交易关系,双方客客气气才是最好的发展趋势,但被叶莱这么一说,坎贝尔忽然发现自己的无所适从变得格外搞笑——是否是他在期待着什么?所以才受不了来自黑发雄虫的“客气”对待。
“没有。”坎贝尔斩钉截铁,这一刻也不知道是他在告诉叶莱、还是在说服自己,“只是交易。”
“好吧,如果你是这样想的。”
夜色昏寐,在办公室里又待了半个多小时、几乎要把第二天工作都处理完的坎贝尔最后还是被叶莱赶了出去,美曰其名劳逸结合,别天天耗在工作里,省得以后后悔。
无奈出来的坎贝尔独自走在安静的长廊里,他的影子被拉得极长,浮浮沉沉地缀在身后,因为壁灯位置的变换而充满了不安定的动态感。
最初坎贝尔是准备往自己的房间走——除开顾庭睡的那一间,坎贝尔还有一间房。只是在刚走到两个房间的交叉口时,银发雌虫准备迈向另一侧的脚还是收了回来。
“是交易。”
他喃喃道,“我提供报酬,而他也应该履行交易内容。”
正当坎贝尔做着心理建设的时候,走廊尽头的门忽然被从内侧拉开了。
“——坎贝尔?”
是顾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