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已经离开星域范围的星舰正行驶在宇宙中, 整个背景都被星辰所填充,在漫无边际的星空下,一切的时间流速似乎都被放慢了很多, 随着星团的汇聚、溃散, 重新叠加,深红、橘黄以及蔚蓝相互缠绕, 构成了一片又一片寂静的繁华。
顾庭就是在这样的景色下入睡的, 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踏离翡冷翠的土地, 从兴致勃勃地开始准备一切需要携带的东西,到在坎贝尔几乎揉碎他骨骼的拥抱下走上星舰, 他站在窗户边上看着自己曾经住了十几年的地方一点点变小,同时也看着一直仰头盯着星舰的银发雌虫, 直到一切的一切被云层覆盖,直到脚下的星舰彻底进入了飞跃轨道。
从离开的那天起,他便不曾给坎贝尔发过消息, 当然对方也不曾发给过他,这是他们临行前共同做下的约定——
“给我一段时间吧。”那时候顾庭是这样说的, 他需要在一个没有坎贝尔身影的空间里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感情,当然这也伴随着他未来安排的种种,“三个月如何?”
坎贝尔:“你不觉得太长了吗?”
对于银发雌虫,别说是三个月了,就是一个月他都嫌长。从知道自己喜欢上顾庭后, 他所能做到最彻底的压抑就是控制着自己不去拥抱、亲吻对方, 他试图掩藏住自己属于“暴君”的一面, 尽可能地在心仪的雄虫前表露出温和, 但显然, 坎贝尔从骨子里所散发出来的气质基本与温和无关。
他本该沾染着暴虐, 却又压抑在内,他就像是穿着西装的暴徒,衣襟下藏着的不是献人的玫瑰,而是闪烁着银光的匕首——他会将匕首献给顾庭,像是枕边的骑士,守护唯一的国王。
“一点儿都不长,毕竟这是虫生大事,我难道不需要好好思考一下吗?”顾庭笑眯眯地站在坎贝尔的面前,彼时他们身后是准备着升空的星舰,“嗡嗡”的轰鸣声一刻不停,那些汇聚在彼此之间的暧昧几乎都要被这背景音给冲散了。
“一条都不可以?”
“是的。”顾庭点头,多加强调,“一条都不可以。”
对此,坎贝尔只能无奈接受,“好吧,那我……等你回来。”
这是一场银发雌虫并不确定时间的旅途,他和顾庭虽然有三月之期的约定,但在黑发雄虫准备离开、甚至是在他们临行前的最后一个拥抱时,顾庭也没有给出这场远行的具体时间。
顾庭:“我不确定自己会走多久,但是我保证——三个月以后我会开始联系你,到时候给你一个确定的答案。”说着,黑发雄虫推开了坎贝尔的拥抱,他缓缓后退一步,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望着对面的虫。
他道:“不论是答应还是拒绝,我都会回来——这里是我的第二个家。”
银发雌虫沉声道:“如果是拒绝,你回来可能会面对锁链。”
“你不是说我受不住吗?”
那时的坎贝尔一顿,他忽然靠近一步,抬手按着黑发雄虫的后颈吻了上去,在这一刻除了激烈到近乎撕扯开皮肉的吻,他已经想不到还有什么是能堵住顾庭的嘴巴。
嘴巴被吻地生疼,整个舌尖几乎都被卷着纠缠在一起,顾庭只是在最初的怔愣后转而加深了这个吻,他们靠在星舰之下的支架上,身后是气筒的轰鸣声,悬飞的气流扬起了银白与乌黑的发丝,又打着旋交叠在一起。
“呼呼……”
一吻结束,顾庭揉了揉有些僵的腮帮子,虽然他已经很努力练习肺活量了,但是比起天生自带优势的坎贝尔来说,多多少少还是差了一点,而这一点便往往犹如天堑、难以弥补。
“好了、好了,再吻下去,嘴巴都要麻了。”顾庭抬手挡在了自己与坎贝尔之前,对方的唇瓣也因为这一刻的吻而格外发烫,“
我要准备走了。”
“嗯。”坎贝尔退开一步,抬手整理着小雄虫黑色的发丝,“一路顺风。”
“好。”
“记得三个月以后联系我。”
“好。”
“……我希望,可以得到一个完美的答案。”
“这也是我所希望的。”
……
临别的回忆还回荡在顾庭的脑海里,此刻他正枕着手臂、翘着足尖,视线之上是拉开了帘子的天窗,璀璨的星辰点缀在深蓝之下,凝聚出了近乎瑰丽的壮美。
“呀,要到三个月了。”
黑发的小雄虫偏头看了一眼立在床头柜上的时间表,为了更有仪式感,他专门做了一个计时的小台历,在今天之前的日子都被画上了红圈。
他撑起身子拿过油性笔勾出一个潦草的红圈,也是此刻,联络器上的时间从23:59:59跳跃成了00:00:00,几乎是在时刻刚刚发生变化的时候,他的联络器响起了熟悉的震动声。
顾庭偏头看去,按下了接通——
“好久不见。”
丝滑如大提琴般的声音从闪烁着小方块并逐渐组成画面的光屏中传了出来,有些沉沉的沙哑,像是染着一股淡淡的微醺。
时隔三个月,这是顾庭第一次见到坎贝尔。
顾庭:“是的,好久不见。你在喝酒吗?”
“嗯,一点点红酒。”
“为什么?是有什么应酬吗?”
身为星盟的首领,当权利收拢后,应酬必不可少,坎贝尔也不能免俗,至少在顾庭离开的这三个月时间里,他时常带着微醺的醉意摸着抽屉里的笔记本、无数次欣赏那副画,就像是他所在意的对象还在身边一般。
“没有应酬,只是有点紧张。”
银发雌虫微微抿起嘴角,神色中带着点儿显而易见的紧张感,像是有些不在意地看向顾庭,并努力装作成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你……想好了吗?”
顾庭倒是抱着联络器坐在了床上,他好整以暇地望着光屏内的银发雌虫,佯装无辜,“想好了什么?”
显然,正处于紧张阶段的坎贝尔并没有发现小雄虫的某些坏心眼,他只轻咳一声,哑声道:“就是你的答案。”
“什么答案?”
“要……要在一起吗?”
这是三个月来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缠绕在坎贝尔思绪中的藤蔓,每一次工作后休憩的间隙,他都会忍不住幻想三个月后所能够从小雄虫那里得到的答案,是欣喜的、失望的,亦或是别的什么……
顾庭撑着下巴,他的视线绕过联络器上的光屏,缓缓落在了天窗外无尽的星光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