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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相隔不远的大皇子居处,皇后许氏推开书房门,待看清书桌前端坐写字的林晏后,微松了口气:“你这里怎么一个下人都没有,本宫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林晏头也不抬:“母后不该现在过来的。”
许氏神色一冷,道:“怎么现在连你都要教本宫做事了吗?”
林晏低头:“儿子不敢。”
许氏语气略缓,道:“那惹事精胡说八道,本宫还以为你真的受了伤,所以过来看看。”
听到“惹事精”三个字,林晏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强忍着没多说什么,只道:“多谢母后关爱,儿子没事。”
“没事就好,”许氏在一旁坐下,道:“你也是,你父皇要杀那祸害,就让他杀好了,你拦着做什么?如今你为救他既受伤又挨罚,他可有半分领情?”
林晏闭上眼,长吸一口气,道:“母后说的是。母后难得出来一趟,便也去四弟那里坐坐吧,他这次也受了牵累……”
许氏道:“他又没受伤……好了好了,知道了,本宫稍后去他那里转转就是。”
一时竟再无话。
林晏提笔写字,写了七八个,终于再忍不住轻咳起来。
许氏起身,急道:“你这是怎么了?可别是着了风寒,我叫太医来给你看看……别写了,回头我找人……”
“母后!”
许氏不满道:“那惹事精隔三差五便被罚抄,哪一次是正儿八经抄完了的,你父皇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你老实……”
“母后!”林晏剧烈咳嗽好一阵,方才缓过来,按住额头,道:“父皇让我们抄的,是《孝经》!”
头上已然被扣了一顶“不孝”的帽子,若连《孝经》都找人代抄,传出去让人怎么想?
许氏愤然起身,道:“算了,你既然没事本宫就走了,省的在这里招人烦!”
林晏微松了口气,并未安抚解释,躬身道:“儿子恭送母后。”
许氏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拂袖而去,走到门外,听到里面又传来隐忍的咳嗽声,脚步顿了又顿,咬牙扭过头去,快步离开。
直到走到无人处,脚步才渐渐慢了下来。
“娘娘,”搀着她的嬷嬷翠柳低声道:“娘娘,咱们今儿是不是不该来?”
大皇子瞒的这般辛苦,他们一来,岂不是坐实了他受伤的事,坐实了皇上对他的不满。
“在他们心里,本宫一向蠢笨,成王既然已经点破,本宫不来反倒不对了,更何况……”许氏道:“不来看一眼,本宫也实在不放心。”
翠柳低头不语。
“老大一惯知礼,”许氏眼中露出恨意:“如今见了我,却连起身行礼都不曾,可见不仅伤了内腑,只怕连骨头也断了……他好狠的心,好狠的心!”
翠柳骇然轻呼:“娘娘!”
许氏冷笑道:“他那一脚,是踢给我看的,但那又如何?如今流言传的沸沸扬扬,那小畜生若是识趣,便该上折子自请就藩,省的闹得大家都不好看。”
翠柳忧心忡忡:“娘娘是说,陛下已经疑心到了娘娘身上?那我们……”
“疑心又如何?南疆战事一日未平,本宫的皇后之位便一日稳如泰山。至于恩宠……”她自嘲一笑:“当年青春少艾,凭着一片痴心都未能求得的东西,如今人老珠黄,难道靠着贤惠大度就有了?”
“可是,”翠柳焦虑道:“仗总是要打完的呀!”
许氏淡淡道:“打完仗,也有战功在。那时事已成定局,他最懂权衡利弊,岂会为了已然时过境迁的流言,治罪一国之后、功臣之女?”
在树下站了一阵,心情平复许多,道:“走吧,回宫。”
“娘娘方才不是说去看看四殿下吗?”
许氏漠然道:“没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