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王叔。”
“等我?”
“是。”
林夕叹了口气,道:“你不会也想让我去找太后说项吧?”
林瑞面带惭色,道:“侄儿知道让王叔为难……”
林夕道:“知道我为难就别开口……这事儿,你不觉得自己去找皇嫂说更合适吗?”
林瑞苦笑道:“母后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却未必肯为我向太后开口。”
皇后乐见其成?林夕愣了愣:“等下……你想让我找太后说什么?”
林瑞跟在林夕身侧前行,道:“王叔有所不知,我和薛姑娘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事,只能算是……”
他苦笑了一声,道:“交易罢了。”
他道:“如今既未能如愿,如何能真的委屈薛姑娘与我为妾?就当是一场闹剧吧!
“我稍后便去找父皇请罪,太后那边,还望王叔替我缓颊,只求太后勿要被我们这些不成器的小辈,气坏了身子……”
林夕道:“这事儿吧,往小了说,只是小辈胡闹,往大了说,却是欺君之罪……你就不怕皇兄怪罪?”
林瑞道:“总不能为怕父皇怪罪,便毁了人姑娘家一辈子……妾哪是那么好做的?”
他似想到什么,笑容有些悲凉。
林夕道:“若此事作罢,那你要的东西岂不落空?”
林瑞苦笑:“王叔觉得,林瑞要的是什么?”
林夕不答,道:“方才薛姑娘找我,也想让我替她在太后面前说话,我便是这样应她……但她说,她舍不得你。”
“舍不得我……”林瑞哑然失笑,久久无语。
林夕道:“她既心甘情愿
,你也不必纠结了。”
林瑞默然许久,道:“先求娶安相之女,后又妄想太后的侄孙女,只怕人人都觉得,我是不自量力起了妄念,才这般不择手段……想来王叔也是这般看我。”
林夕道:“你想多了。且你是皇子,无论起什么样的妄念,都不算错。”
林瑞摇头苦笑:“林瑞再蠢,也不至蠢到心思手段路人皆知,林瑞再卑鄙,也不至卑鄙到只会在女人身上打主意……
“我只是……这辈子被人摆布的够多了,不想再被人当做棋子。”
林夕没有说话。
“宫中我的那些兄弟,个个出身贵重,唯有我,母亲只是母后宫中的宫女,生下我不久便撒手人寰……
“我在母后宫里的偏殿长大,大皇兄比我只大三岁……”
“王叔,我活得……”林瑞笑了笑:“很累。”
林夕依旧没有说话,只安静的听他说。
“功课,不敢太好,也不敢不好,祸,不敢闯,又不敢不闯……
“二十多年了,我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从来没有由着自己的性子,活过一天。”
“所以王叔,我真的很羡慕你,”林瑞道:“羡慕你有太后疼着,有父皇宠着,羡慕你在这种地方,还能活得这般任性自在。
“我就盼着,盼着出京就藩的那一天,无论什么样的地方都好……环境再差,别人能活,我也能活,封地再小,总能养的活我一个……
“只要能痛快喘口气就好。
“结果,大哥出事了。
“往日处处嫌我碍眼的母后,开始对我嘘寒问暖,和许家表妹的婚事,从我十七岁,拖到二十三岁,忽然开始急迫起来……
“我知道他们想要什么,那个位置,说我一点都不想那是假的,可我不想被他们这么绑上战车……”
林瑞声音随着脚步一起停下,道:“王叔,你要到了。”
林夕跟着停步,问道:“为何要跟我说这些?”
“我也不知道……”林瑞自嘲一笑:“也许,是实在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也许,是不想王叔把我想的那么……不堪。”
停了停,又道:“王叔,侄儿还有一事相托。”
林夕点头:“你说。”
林瑞道:“安姑娘落水,我见她性情刚烈,知她必然不肯再嫁,所以才贸然向父皇提起……
“以为可以一举两得,同时解除我与她二人的困境,不想后面会发生这么多事,甚至惹的安姑娘惊惧……”
他苦笑一声:“我也是事后才想明白,原来安姑娘要躲的不是别人,竟是我。”
林夕道:“许是你误会了,安姑娘……”
“无论是不是误会,”林瑞摆手道:“还请王叔替我转告一声,林瑞虽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至如此龌龊……既安姑娘无心,林瑞岂会强求?”
林夕点头:“好。”
林瑞站定,对林夕深鞠一躬,转身离开。
……
回到院子,陈硕正挽起袖子磨刀。
见林夕进门,头也不抬道:“四皇子同你说什么?门口都磨磨唧唧半天。”
林夕叹道:“说他和安姑娘的事只是一场误会,说他和薛姑娘的事,只是一场交易。”
进去寻了花瓶和剪刀出来,坐在亭子里插花。
这玩意他没系统学过,好在审美在线,花也够美,怎么插都不难看。
陈硕道:“他为何跟你说这个?”
林夕想了想:“可能是怕我在皇兄面前说他坏话?”
不由有些不忿:“我像是喜欢背后告人黑状的人吗?”
“不像,”林夕嘴角刚咧开,就听见陈硕的下半句:“你
就是。”
林夕大怒,正要反驳,忽然想起来最近他确实干了不少背后告黑状的事儿,顿时哑了火。
又听陈硕嘲讽道:“我才出去几天,你这个姑娘、那个姑娘的,认识不少啊?
“如今安姑娘已经进了门,那个薛姑娘又是怎么回事?准备什么时候弄进来?”
“什么弄进门,说的这么难听。安以寒是她自己要来的,又不是我想的,”林夕道:“薛巧儿的事,更是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陈硕连声冷笑:“当初安以寒出事,你也是这话吧?结果呢?”
林夕一噎,道:“你这是什么语气?安以寒是进了门,可她又没吃咱家大米,人家交了伙食费的……”
伸出五根手指,道:“五千两!”
陈硕冷哼一声,不屑道:“区区五千两……”
“每年,”林夕强调:“每年五千两!”
陈硕不吭气了,过了一阵又问:“那这位薛姑娘,你一年准备收多少?”
林夕摆手:“这个就算了,别说已经有主儿了,即便是没主,也消受不起。”
当初收下安以寒,除过被小小“算计”一把外,更因为他对安以寒并无恶感,甚至还有几分好奇,但这位……着实消受不起。
眼高于顶、志大才疏也就算了,偏偏心还不够狠,脸皮也不够厚。
难怪安以寒一提到她立马警惕起来,生怕他娶了这位进门。
“我说,”想起安以寒的好用,林夕忍不住道:“某个人是不是该反省一下了?我这院子里的人,个个都是我哥养着,兢兢业业干活不说,还一文钱不用我掏。
“安姑娘更是堪称楷模,一个人比十个人加起来都能干,而且还掏钱上岗……
“某人就不同了,号称贴身侍卫,结果一走一个多月见不着人影不说,还……”
话未说完,就见正磨刀的陈硕霍然起身,长刀一摆,林夕吓一大跳,花都剪错了:“你干嘛?”
陈硕冷笑,缓步逼近,淡淡道:“卑职忽然想起来,先前王爷被宵小所伤,卑职曾安排阿大他们每日同王爷练手……
“如今阿大他们去了安置点帮忙,这半个月竟白白荒废了……确实是卑职的失职……”
林夕连连后退,手持被他错手剪掉花朵的花枝,绕着石桌兜圈子:“我警告你,你别过来,我一身武功可不是白练的我告诉你……
“师兄我错了,我就说的玩玩……我的钱,不给师兄花给谁花呢哈哈哈……
“师兄你不会来真的吧?我答应皇兄待会去安置点的……你别乱来我跟你说……”
小四猛地窜进门,急声道:“爷,头儿,不好了,安置点出事了!”
林夕大喜:“出的好!”
小四顿时愣住:“啊?”
林夕:“……”
他刚刚说了什么?
陈硕不紧不慢的收刀:“安置点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