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林夕歪头笑道：“什么宝贝？泡菜？”
周围传来哄笑。
高丽使臣大怒：“外臣诚心献上珍宝, 反招羞辱，难道这就是大国的涵养？”
宣帝看向林夕，见他一脸红晕, 正好奇的看着高丽使臣，显然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更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生气, 不由莞尔，对林瑞使个眼色。
林瑞连哄带劝按林夕坐下：“王叔，咱们看了宝贝再走。”
宣帝见林夕消停, 转向高丽使臣, 语气随意：“成王年少量浅，有口无心，金侍郎不必在意……既有珍宝, 呈上来罢。”
金侍郎悻悻然挥手, 场中献舞的少女退下，又有两名从人模样的高丽男子各捧着一个匣子入殿。
金侍郎上前打开一个，递给何公公，何公公捧到御前，宣帝看了眼, 微微颔首，何公公捧着匣子到林夕面前，道：“王爷, 您要看的宝贝。”
林夕从匣子里拿出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乳白色镂空圆球，道：“玲珑球……这东西很稀奇么？”
就他的私库里, 少说也扔着三四个。
金侍郎得意道：“王爷您可看清楚了, 这可是七层玲珑球！”
七层？
林夕微楞, 他不懂这个, 不知道七层的玲珑球有多稀罕，但只凭他收的那几个最多只有五层，就知道七层确实不容易。
随手拔了头上的簪子，伸进球中拨动几下：还真是七层，雕工也是绝佳，比太后收的那几件玉雕也不逞多让。
他们有这种手艺？
金侍郎傲然道：“此球又名鬼工球，取的是‘鬼斧神工’之意，内外七层，层层相套，皆精雕细琢，各有寓意，若以金簪拨之，内中六球圆转活动、日夜不歇……”
其他特性也就罢了，但凡眼前这个有的，别的鬼工球也有，但眼前这个，并不比林夕玩过的大上多少，却足足多了两层。
还真算得上好东西。
林夕把完一阵后，将球递给林瑞，簪子插回头上。
林瑞看也不看，将球放回匣子，道：“王叔，你弄歪了，我帮你插吧。”
林夕浑不在意：“歪就歪。”
“……是。”
他们看完，何公公又捧着匣子，下到各席供人观赏，一时间赞叹声不绝。
金侍郎脸上笑容越发灿烂，待所有人都看过，安静下来，才又转向林夕，道：“王爷，对这件珍宝可还满意？大宣朝虽强盛，怕也没有这般神奇的手艺吧？”
一句话，让众人脸上的赞叹化作不满，正待反唇相讥，却听林夕嗤笑一声，道：“就这么个小玩意儿，也敢称神奇，就我家小侄孙儿随手做的小玩意儿，也比你这个强……”
唤道：“暄儿，暄暄……到叔爷这边来……小暄儿……”
林瑞低声道：“王叔，暄儿不在这儿，在太后跟前呢！”
林夕失望的“哦”了一声：“……那我给你做一个。”
从案上小盒子里，抓了几根牙签出来。
这个时代原也有牙签，只是大多是金银材质，今儿用了明儿继续，林夕好生不习惯，于是才有了和后世一般无二的一次性牙签的流行。
林夕颇为认真的将两颗新鲜莲子分明串在一根竹签的两头，金侍郎一脸看好戏的模样，众臣脸上也带了几分不耐烦。
林瑞劝道：“王叔，您喝多了。”
伸手去拿林夕手里的东西，被林夕嫌弃的推开。
林瑞为难的看向宣帝，却见他正看着林夕，脸上不见丝毫愠色，目光更是少见的温软……不动声色收回目光，不再多事。
就这一分神的功
夫，林夕口中比鬼工球还要神奇的小玩意儿，已经做好了。
在座的众人别的不说，那句“我家小侄孙儿随手做的”是信了——这可不就是三岁孩子做的玩意儿？
三颗莲子被两根牙签串成“v”字形，另有一根牙签将中间那颗莲子穿透，将它串在中心靠后的位置……粗陋的超乎想象。
林夕将它递向金侍郎：“送你。”
金侍郎怎会去接，一脸无语：“简直荒谬！”
林夕同情的叹了口气，道：“就知道你不会玩……”
将剩下一根牙签插在苹果上，又将穿在中间莲子上的牙签放了上去。
一脸不屑的金侍郎眼睛猛地睁大，脱口道：“这是什么妖法？！”
串在一起的三根牙签、三个莲子，竟就这样歪歪斜斜的“站”在了另一根牙签顶上，虽颤颤巍巍，却丝毫没有倒下的迹象——两者唯一的支点，竟是两根牙签的尖尖。
莫说上面挂着这么些乱七八糟的，哪怕仅一根牙签，谁又能将它这样稳稳的站在另一根牙签上？
林夕当然不会好心给他上一节受力分析课，只伸手将他小学时候最爱做的手工从苹果上取下来，让它摇摇晃晃站在自己指尖，还伸指弹了其中一颗莲子一下，让它在手指上转圈儿……递向金侍郎，一脸同情：“连这个都没见过……拿去玩吧！”
金侍郎不信邪，咬牙接过，却发现这粗陋的小玩意儿，不光能站在牙签上，能站在少年的指尖上，连在他的手指上也能稳稳站住，甚至甭管什么地方，都能站住，可见确实不是什么妖法……但，这怎么可能？
若论精巧珍贵，一万个这种小玩意儿，也比不上一个鬼工球，但若论神奇……
鬼工球再怎么精巧，也在想象中，但这东西，却完全是反常识、反直觉……
金侍郎到底还是回过神来，蛰手似的将那东西扔回林夕案上，对宣帝道：“陛下，外臣所献的鬼工球，乃是我朝大匠韩世谦以异兽骨骼，历时三年，呕心沥血雕琢而成，世间仅此一件，乃是真正的至宝，岂是这种小……”
“等下，”林夕忽然打断，疑惑道：“你说这东西，是谁制的？”
金侍郎强调道：“我朝大匠韩世谦！他乃是我……”
“他是谁不重要，”林夕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金侍郎一愣，道：“谁不知成王殿下……”
林夕接口道：“谁不知我成王林夕，是全京城最懂玩、最会玩的人……姓金的，你玩过鬼工球吗？”
金侍郎不满道：“成王此言何意？”
林夕冷笑一声，道：“鬼工球，非寻常匠人能制，尤其五层以上，更是难得。有此水准的工匠，即便我等见到，也要称一声大师。此等人最爱惜羽毛，其作品必在不显眼的地方，留下印记，以防有人冒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