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降临彻底引发了尸守群的饥渴,婴儿哭泣般的嘶叫声压过了海潮声,成千上万的尸守抓着彼此的身躯,摆动着能够打碎生铁的长尾,不顾一切地涌上海萤人工岛。
恺撒操纵着那架沉重的三联装速射机枪,面对那些越来越近的金色眼瞳,死亡的腥风令人作呕,心脏剧烈地跳动,似乎要撕裂胸膛。楚子航把单兵导弹扛在肩上,瞄准尸守群的中心,沉默不语。他的杀胚本色在这一刻暴露无遗,尸守群已经进入单兵导弹的有效射程了,但他仍然不急于发射,他希望那些凶猛的不死生物能把队伍排得更整齐一些。昂热操纵着爆破榴弹炮,准星在尸守群中游移,论杀胚程度校长并不亚于楚子航,他在考虑第一炮爆开哪一个头颅。
“当年斯巴达国王列奥尼达带领300勇士在温泉关面对波斯国王薛西斯的50万人时,就是这种感受吧?”恺撒喃喃地说。
“是啊是啊,我整个人都斯巴达了。”昂热也喃喃地道,“真没想到情况这么糟糕,早知道就不来了。”
短暂的几秒钟沉默后,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连楚子航这种面瘫都笑了,昂热的唇边也掠过一丝笑意。
是的,这就是温泉关,在人类几千年的历史中,秘党永远死守在这道温泉关前,把无数龙族君主的野心埋葬在这个关隘前。早在他们加入秘党的那一刻起,他们已经清楚自己将要承担的是什么样的使命。既然已经认可了自己的使命,也清楚了可能为之支付的代价,那么自然是期待场面越宏大越好,尤其是恺撒这种爱热闹的。
眼下的场面就很好,非常宏大,也壮烈之极,和加图索家的华丽家风很配,恺撒很满意。
昂热缓缓地扳下发射擎,第一发爆破弹离开炮膛的时候,速射机枪和单兵导弹也发出了耀眼的火光。烈火和金属瀑布瞬间覆盖了尸守群,无数蛇影在爆炸的气浪中升空。
气象局大楼。
“我……我我……我说东京都政府已经在组织救援了可以么?就说请大家放心救援很快就会到来?”东京都知事小钱形平次紧张得满头大汗,“我还能说点什么别的么?救援很快就会来这种话听着很虚啊,民众能相信么?”
从海啸侵入东京直到现在,空袭警报已经拉响了很多次,但始终没有一位足够重磅的人物站出去对民众说话。跟首相官邸的联络彻底中断,首相生死未卜,天皇一家已经从避难所转移到飞机上,总不好在离开日本的飞机上发表鼓励民众坚守待援的通告,最终这个责任还是落在了小钱形平次身上。知事先生一直在为这个做练习,作为政坛的演技派,他也就能干这个了。他已经喝了两瓶烧酒和三罐啤酒,为的是壮胆,他很清楚这只是一场表演,除了鼓励他没法给民众任何东西。但合适的表演可以带给民众信心,演砸了就会引发全城骚乱,他小钱形平次就是日本的民族罪人。
政党大佬在几分钟前又补了一个电话,说要是成功地调动民众信心,就力保小钱形平次代表政党竞选下届首相。演砸了?虽然不至于死啦死啦的,但从此失去政党的支持还是确定无疑的。
对于森隆子那种级别的政治家来说,个人失去政党支持还可以忍受,毕竟家大业大,后辈中还会涌现出精英来。但对于小钱形平次这种三线政治家来说,没有政党的支持是爬不上东京都知事的宝座的。他甚至算得上贫穷,这么多年都没能还清房屋贷款,如果失去在政坛的地位,他的生活都会成问题。他也没法指望后辈,他只有一个女儿,女儿很难继承小钱形家的政治地位。
“确实还不够,得有些针对性。”樱并秀一帮他整理思路,“对抗灾害我们确实做不到什么,但城里现在有黑帮趁火打劫,斥责黑帮的行为,转移民众的注意力也许是个办法。”
“那个黑帮叫什么来着?”
“猛鬼众,他们的首领被称作王将。”
知事先生想了想,清了清嗓子:“你看这样怎么样……在东京遭遇史无前例的大灾时刻,一切趁火打劫的暴力行为都被视为对国家的犯罪,我郑重地警告猛鬼众及其首领王将,你们的罪行将面临法律的制裁!正义也许会晚到,但是迟早会到!你们有胆量抢劫和杀害民众,你们有胆量来找我么?我是东京都知事小钱形平次!我现在的办公室在东京都气象局大楼!我在休息室等你们!”知事先生憋出这番豪言壮语之后,又萎了下来,“我再拍拍桌子、瞪瞪眼睛,民众也许会觉得比较有力度?”
“我们眼下的地址还是不要说了吧……他们没准真的会来,这可不是普通的黑帮,是地道的疯子。”樱井秀一无奈地说,小钱形平次故作威猛,但是在他听来外强中干。
“那……我说让他们等着小钱形平次亲自登门拜访?”
樱井秀一沉吟片刻:“义愤填膺并没有错,威胁暴力分子也没错,就是还缺点震撼灵魂的东西。”
“什么才是震撼灵魂的东西呢?”知事先生急得直挠头。
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是小钱形平次的手机,他看了一眼号码,眼角忽然抽搐起来,那是他家中的号码。小钱形平次的住所距离新宿区不远,能够听见远处断断续续的枪声,换而言之,那是危险区域。从离开家到现在,他都处在惶恐不安的状态中,既不知道怎么救东京,也不知道怎么挽救自己的政治生命,这时候才如梦初醒地想到家人。
“光子?光子么?光子别怕,我是爸爸,快点躲到高的地方去,千万别站在外面……”樱井秀一不便偷听知事的私事,自觉地站得远远的,但他毕竟是个混血种,听觉比常人强出几倍,隐约可以听见话筒中的抽泣声。
在公众面前小钱形平次是明星政治家,日本未来的希望,在女儿面前他才会表现出一个中年上班族的样子,没什么大能耐,但很宠爱女儿,又希望她有出息。樱井秀一也知道小钱形平次的情况,说是明星政治家,其实是政党捧出来的新人,为了获得各方的支持,在党内总是卑躬屈膝的,靠有限的政治献金生活,一直很想送女儿去国外读书,可资金捉襟见肘不得不私下里求助于一些大商社的老板。
如果小钱形平次是一位实权派的领袖,此刻大可以派出直升机或者汽艇去接女儿,但他不敢动用国家资源,生怕惹上麻烦,只能用些无意义的话安慰女儿。
放下电话的小钱形平次似乎酒醒了,脸上添了几分肃煞:“都当上知事了,却连女儿都保护不了。秀一你说得对,我不能只是作秀,我得说些能震撼灵魂的话,我想现在东京城里像我一样的父亲不止一个吧?我感觉到市民们的心了,开始直播吧,我没问题的。”
他又开始默默地喝闷酒,原本他喝酒是为了压惊,现在他越喝越像个要上战场的武士。
技术官把视频信号接入全东京的电视屏幕的时候,知事喝完了整整一瓶烧酒,稳稳地把酒瓶放在桌上,樱井秀一立刻收走了这东西,以免它出现在屏幕上。
“在这个灾难的夜晚,我,小钱形平次和大家一起,为了东京而努力。”知事的声音低沉,散发着罕见的男性魅力,不愧是五星政客四星演员,开场白就树立起了负责男人的形象,樱井秀一暗暗叫好。
“我非常理解在这个时刻市民们的无奈,我也很无奈。我有一个女儿叫光子,她今年十八岁了,很胆小,还留在家里等我。我的妻子过世很早,只有我们父女相依为命。”知事叹了口气。
樱井秀一心说虽然是很真诚,但未免有点太低落了,只怕会影响民众的信心,于是急忙写题板给知事看,是“强气”二字。
知事微微点头,意思是我明白了:“但我还是决定在这里坐镇,为东京的安危一搏,和我一起作战的还有整栋楼的技术人员和东京都气象局的各位官员,他们都选择留下。”
撄井秀一心说某些人不是选择留下,而是直升机被校长废掉了,他们无路可逃。
“说真的我很担心光子啊,她那么年轻,没见过很大的世面,还挺漂亮。”知事的声音有些哽咽,“我的家住在新宿区旁边,武装的黑道分子趁着灾难打劫,枪声连连,光子哪里见过那种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