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师怔住了。
自小到大,由他生活的环境,哪里有女子会这样同他说话?不过只在丞相府里,有母亲为他撑腰,又幸得姐姐爱护,才酿就他这般温柔的性子。
那女子虽强势,眼尾一挑,漂亮摄人心魄,语气却温润,声线低冷悦耳。
他的耳尖瞬间就滚烫一片。
少年依旧保持着跪地臣服的姿态,恍惚片刻后,原本死水一潭的漆黑眼瞳里终于泛起了久违的光彩:
“奴,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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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绯回到丞相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差不多亮起来,见她终于回来了,门口的人几乎是一股脑的围过来。
为首的就是云廷。
顶了俩大黑眼圈。
昨夜丞相府派出了不少人去找她,可声势又不能太大,大抵是没人想过她一介女子能走那么远,后半夜丞相又忽然病倒,于是忙活了大半夜的一行人匆忙赶回去,连根喻绯的头发丝儿都没寻到。
喻绯不明所以,单薄身形立于原地,云廷冲过来时差点没刹住车,还被少女及时伸手勾了他一下:
“你急什么?”
少女身上清冷的雪松木香萦绕鼻尖,即使隔了布料,属于她的温度却依旧顺着他的指尖蔓延,云廷像只大狗似的呆呆嗅了两秒,等到回过神来,他才飞快的往后窜了好几步。
少年低头,默默瞅了眼方才搭在对方肩上的指尖。
呜呜呜完了。
要被剁掉了。
但现在明显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那个小病弱丞相已经快被烧傻了。
“……”
屋子里不太通风,喻绯一进去就嗅到了沉闷的病气,瓷白的少年静卧于床榻,安静的像是个摆设。
“他昨日守了你半夜,许是寒风吹狠了,他受不住了,才被人扶进屋。”
云廷恭敬站在一旁,声音很轻。
而喻绯就立在那儿。
小丞相闭上眼睛的时候倒显得乖巧,纤薄的唇瓣色泽浅淡,但旁人照顾的好,因此倒也没有干裂,看起来柔软娇嫩,似乎很好亲。
少女的表情倒是始终平静,看不出在想什么。
片刻。
郡主殿下纡尊降贵,修长身子微微倾下,冰冷手背覆上那人白净手背。
冷得很。
即使纪倾言现在没什么意识,可还是本能的往被子里缩了缩。
少年丞相低声含糊:“凉……”
喻绯冷漠无情,另一只手把他的脸掰回来,强势的不让他躲:“谁是你娘。”
我瞅你倒是娘兮兮的。
纪倾言可怜巴巴,现在又没什么力气,只能乖顺的受着:“手,你手凉。”
喻绯:“……”
好吧。
对于在被窝里捂了一夜的家伙,她的手确实有点凉。
于是她默不作声的将爪子收回来,余光瞥见放置在一旁的药……明显已经冷了,搁了大半个夜,愣是一滴没动。
喻绯:“?”
于是一直在纪倾言身边伺候的侍女主动开口解释:“……丞相大人一生病就比较任性,他说平日里药喝多了,这次不想喝了,嫌苦。”
“嫌苦就配点蜜饯,”喻绯瞥了眼古色古香的房间,摆设都与他的性子相同,一丝不苟的整洁,“偌大的丞相府,未免连颗蜜饯都找不到?”
侍女:“……”
我委屈。
您是不知道丞相大人固执起来有多固执,别说用蜜饯哄他喝药了,你就算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逼迫他,他不想喝还是不会喝。
好在喻绯并无心为难她,只是轻轻朝她摆了摆爪:“罢了,你下去吧,煎好药送来便是,再配两枚蜜饯来。”
于是侍女便行礼退下:“是,郡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