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ry瞠目回头,“哇,三福哥你是恒祥安插在重案组的卧底吗?怎么对这家企业的了解,比对警署的了解还深?”
“……”三福抿唇,嘴角向下撇,不太想回答。
方镇岳和三福率先走进去后,林旺九才回头对Gary和家怡低声道:
“他前妻是这里的业务员,情枪哦。”
“哇,三福哥居然不是老光棍,他结过婚诶……”Gary一副很吃惊的样子。
家怡忙拐了他一下,“嘘,小点声啦。”
两人快步跟上队伍,与方sir一起被请进会客室里等待。
方镇岳坐了一会儿便站起身,捏着周建国的照片走出会议室,朝着被一个个格子间隔开的办公室,转头问三福:“业务员办公区在哪里?”
“我带路吧。”三福叹口气,认命地熟门熟路的走向楼梯。
不需要前台引领,便带着大家走上二层,直奔左手边的一片大办公区。
拐进小步道后,三福指着前面的一片区域,“这里坐着的应该都是业务员。”
方镇岳点点头,直接走过去,报上名号、出示证件,然后一个一个地问坐在格子间里的人,谁认识照片上的周建国,并仔细观察每个业务员回答问题时的表情。
三福看一眼岳哥,便转头拐去业务部经理的办公室。
林旺九找了个空座位坐下,悄悄喟叹一声,舒服地靠近椅背中,不愧是做按摩椅的公司,坐哪张椅都享受啊。
Gary和家怡两小只跟在岳哥身后,一边学习岳哥的做法,一边跟着做观察。
方镇岳观察这些人的表情,他们就观察这些人的桌面,和四周人的表情。
问到第六个人个人时,她一看到照片,就轻笑了一声,“这是周建国啊,呵~”
“怎样?你是负责与他对接的业务员?”方镇岳立即正色。
“你们是重案几组的?”女人不答反问,一边拿眼睛扫过方镇岳身后的人。
“B组,有什么问题?”Gary微微皱眉,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客气?
“谭三福没来吗?”女人哼一声。
方镇岳几人瞬间明白过来,这个女人恐怕就是三福的前妻。
家怡往她桌面上的名牌上看了一眼:丁婉芝。
再看向她桌面,占地方的大屁股电脑边,摆着一堆文件夹,一个小相框拥簇在杂物中,是一张婚纱照,上面的男人当然不是三福哥。
丁婉芝不等几位探员回答,便站起身朝几步外一个格子间里的男人道:
“勇涛,阿sir找你呐。”
喊罢,她又朝着方镇岳道:“方sir吧?那个王勇涛就是跟周建国对接的业务员。有什么事,你们找他吧。”
“谢谢。”方镇岳点头示意后,迈步走向王勇涛。
坐在转椅上的王勇涛一转头,便见一个高大凛然的男人朝自己逼近,居高临下,气势魄人。
他手臂上的汗毛莫名竖立,站起身后便对上方镇岳展示给他的证件,忙笑问:
“阿sir,什么事啊?我可是一等良民。”
“这个人你认识吧?”方镇岳举起周建国的照片。
“啊,认识啊,是我们公司在深市的客户。怎么啦,阿sir?他是不是犯了什么事啊?可跟我没关系呐。”王勇涛吓得忙摆手。
方镇岳没回答,只朝Gary几人点点头。
随即拉上王勇涛,转道边上的一间会议室问询做笔录。
王勇涛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明明坐在自己熟悉的办公室里,却始终有点坐立难安。
Gary坐在王勇涛对面,拿出死者戴的手表的照片:
“我问你,这个周建国有没有一块这样的手表?”
王勇涛有些紧张的看看Gary,又看看方镇岳。
对上方sir淡漠的眼神后,他干咽一下,捏起Gary递给他的照片一边仔细打量,一边回想。
“看仔细了,不要胡说,知道吗?妨碍警察办案,提供假口供,是犯法的。”Gary怕他记不清楚就胡诌,忙开口警示。
王勇涛点点头,擦了擦汗,忽然想起上次见周建国时,对方撸衬衫袖口时,似乎会露出一块儿手表。
“对,是跟他衬衫同色的,好像就是这块表!”
Gary跟方镇岳对视一眼,两个人的心都被提起,又默契地掩饰住情绪,仍冷肃着面孔不露声色。
“那你记不得最后一次见周建国时,他穿什么衣服,什么裤子,什么鞋子?”Gary继续追问。
“好像……好像是一件黑色的衬衫,是有点厚的那种春秋穿的衬衫。我记得他频频擦汗,还解开扣子……扣子好像是金属的,扣子很好解啊,一拨就开了,我当时还想,那个扣子肯定很滑啊,这样一展臂不就撑开扣子了嘛,女人可不能穿这样的衬衫……”王勇涛说着说着就扯起乱七八糟的内容,恍然回神又忙拉回话题:
“好像搭配的是一条灰色的皮带,办公室里的女同事啊都说周建国很会穿衣打扮,不就是看他长相英俊喽。不过这条皮带搭配得倒是不错。我们做业务员的,都要注意仪表的,阿sir,这个我倒是有认真观察,应该没有记错。”
王勇涛说到这里,又有点沾沾自喜起来。
方镇岳和Gary又对视一眼,他们在装尸体的尼龙袋里,没有发现皮带。
如果是凶手拿
走的,那凶手为什么拿走他的皮带呢?
“裤子好像也是黑色的,大陆人都打扮得很低调的,他们喜欢穿黑色啦,灰色啦,或者黑白灰搭配啦,就很内敛嘛。以前常遇到穿红色的大陆仔,现在来做生意的,都不会这么打扮啦。”王勇涛说到这里,又歪头回想:
“鞋子好像是一双灰色……也有可能是黑色的,这个我真的不太记得了。但是鞋头很圆的,这个我记得,鞋子显得很乖啊,跟他衣着气质不搭啦。”
说着,王勇涛还摇了摇头。
衣服、裤子和鞋子都对上了,这时方镇岳几人已经确定周建国多半就是死者。
足足9个可能是受害者的人,一一排查起来,随便一个人就可能耗费他们半天时间。
本来方镇岳都做好心理准备了,光排查死者身份这一点,能在一周内搞定,就算他们幸运。
结果呢?!
他们第一个排查到的居然就是死者!
这是什么好运!
如此一来,省了太多太多时间和太多太多精力。案情推进的速度、破案的几率都大大提升了!
干他们这一行,有时候时间就是机会——抓住凶手的机会!
方镇岳悄悄舒口气,捏着手里另外8个人的资料,将之卷成卷插进裤兜,沉了几天的心情,难得轻松一些。
将周建国资料放在文件最上方的家怡,一本正经站在边上看问询。
深藏功与名。
接下来,Gary又问了王勇涛最后一次见周建国的时间。
确定为上个月6号,生意谈成、合同签好了、他和周建国一起去喝酒的晚上。
这样一来时间也对上了。
走到窗边,方镇岳小声以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对易家怡道:
“王勇涛说的是实话。”
“岳哥怎么知道?”
家怡立即挑起眉,她百分百确定周建国就是死者,毕竟自己看过嘛。可她只看到了凶杀现场,对于周建国的情况却并不太清楚。
王勇涛对周建国的衣着形容的确是真的,但其他那些话是真是假,她就无从判断了。
为什么方sir会知道?
“一个人说真事的时候,因为生活是立体且丰富的,所以会抓不住重点,很容易被细节牵走思路,讲得东拉西扯,无用信息过剩。可如果是谎言,反而容易编的特别有逻辑,特别主干清晰,因为是经过反复推敲,认真措词的。”方镇岳轻声叙述,一副这都是常识的淡然模样。
家怡却露出恍然大悟和无比崇拜的表情,好!有!道!理!
“明白了。”她立即用力点头,表情和眼神都显示着她的百分百信服。
并立即掏出笔记本,按出原子笔尖,刷刷刷记录起来。
好开心,满足,学到了!
“……”方镇岳完全没想到小女警会是这种反应。
一般人就算信服他人,也会因为担心被别人看低自己,而害怕被别人发现自己的真实想法和情绪,因此会掩饰,会装作不在意或平静淡然。
但这小姑娘,怎么对于展露真实情感,毫无负担压力?
也……太坦率了吧?
而且……她这样的反应,也太让他不好意思了。
摸摸鼻子,他本能收敛起得意、骄傲等情绪,将想要开屏的尾巴硬生生收好。
可自从开始这个白骨案,就一直卷在一处的眉毛,不受控制的放松,一个在天之涯,一个在海之角,各自快乐的舒展。
而那双一直暗沉沉幽冷冷的眼眸,也不自觉温暖起来。
当方镇岳转回头时,王勇涛回答完问题,抬头再次看向方sir,居然都不觉得害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