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经遭人白眼吗?
也许每个人都曾有遮掩的时刻, 或许不需要白眼,只是看你的时候没有笑,你便觉得身心受到重创吧。
Clara就是一个这样脆弱的人, 她时时关注他人的目光,敏感又暴躁。
她有远超过自己所处阶级的脾气,和远超自己存款的欲-望。
一旦踏入‘这样就可以赚到许多钱’的境地里, 也很难再跳出已经习惯的坑洞, 受不得苦, 又没有机会去积累改头换面的技能。日复一日的负循环,可能要如此走到死。
她们被称为可怜又可恨的人, 似乎有过选择的机会, 又好像只是社会浪潮下的一滴最微小的水,因为还具备一些利用价值, 就被推来荡去。
Clara是想不清楚自己命运的,她也没有去思考这些的东西。在她的大脑里,活着, 和那些微妙的情绪大概就是一切了。
这天早晨,她想到了自己的身份, 也考虑到自己脆弱的自尊心。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 她在衣柜里选中自己最体面的一身衣裳,不暴露,质地也很好,干干净净上身, 又认认真真梳好头发。
想到那个又帅又温柔的女警易家怡,看到家里还留着的旧报纸上对方梳着马尾, 潇洒靓丽的样子, 她也将棕红色的长发扎起, 露出一截白颈。
觉得自己妥当了,她才踩上一双平底鞋出门。
事实上她还没有接到易警官的电话,她只是担心如果自己在家等电话,再赶去警署会浪费许多时间。还不如干脆去警署等,易警官忙完别的工作,要去见美妮的家人了,她们就可以立即从警署出发,多便利呐。
…
Clara坐在板凳上,看着警署报警处窗外的歪脖树被风吹得摇摇摆摆。
在冷空气下,即便是不会落叶的树,也褪去绿装换橙装红装了。
等到快11点,Clara才跟易家怡坐上小巴,摇晃向朝海湾棚屋。
“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啊,赵美妮的父母跟她关系很差,上次我们去见他们,是吃了闭门羹的。”易家怡坐在靠窗位,裹了裹自己的厚格子衫外套,一边跟Clara讲话,一边抽了下鼻子。
“我知啊,madam,美妮跟我讲过的,她父母跟她断绝关系了嘛。”
家怡点点头,三福记录的Clara的口供中的确提及过这些。
“你放心吧,madam。就算美妮父母不开门啊,我敲也要敲开,踹也要踹开。我知你们警探办事呢,要文明嘛,我就不怕了。”Clara说着猛拍两下胸脯,拍得胸前直晃啊,才豪气干云地继续道:
“我肯定让他们跟你回警署,把美妮带回去啊,绝不让madam难做啦。”
“好哇,多谢。”家怡忍不住扯唇,虽然采笔录的时候大丽院里好多人说Clara脾气好坏,但那些人同时对她又爱又恨的原因呢,家怡总算知道了。
这人身上有种大刀阔斧的浑劲儿,仿佛是家怡小时候看港剧里的那些大姐头似的。
抵达赵家的棚屋时,已经接近中午头,两人一前一后踩过土路。
敲门时,家怡也做好了准备,但当与赵母沟通后,心里仍难过起来。
赵母开门后仍是那张淡漠的脸,听到杀害赵美妮的凶手已就擒,赵母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家怡说现在赵美妮的家人可以将她的尸体带走,赵母顿了几秒,果断地道:
“我们早已经跟她断绝关系,请警方处理吧,送去医院做解剖用,还是烧掉,不必知会我们。”
接着,不等易家怡和Clara反应,赵母便砰一声关了门。
“喂!”Clara回过神想拦住,差点被夹到手。
家怡望着面前的门板,轻轻叹口气,转头期待得看向Clara。
然而Clara说过的踹门或拍门行为并没有发生,方才的猛女捂住脸,正无声地抽噎。
“……”家怡。
家怡才想着要不要安慰下Clara,女人已经草草以袖抹两把眼泪,面对着门板大声开口:
“美妮死前要去开鱼蛋店,你们知不知啊?
“她知道自己没有听爸妈的话,是走错了啊。可是她什么也不会啊,只会小时候妈妈教她做的鱼蛋这类小吃。她给我讲,说儿时妈妈做的鱼蛋最好吃,她一次能吃16个,比姐姐吃得还多。每次把肚子吃得圆涨,还要坐在妈妈怀里,要妈妈给揉肚子,揉得一直打嗝……
“美妮还说,海湾边十几个棚屋的街坊都会做鱼蛋的,但只有妈妈做的最好吃。因为妈妈有秘方嘛,只教给了她。
“她攒了好多钱,开鱼蛋小铺面啊肯定能赚钱。到时候老豆就不会觉得没面子,妈妈也会让她进门啦。
“她跟我说了好多小时候的事啊,美妮真的好想她爸妈啊。”
Clara一边讲,一边哽咽,家怡站在边上也红了眼眶。
在Clara讲话的间隙,家怡好像听到门内抽泣声,不知是否错闻海浪海风声。
“我会跟着警官回警署,送美妮去火化。然后我会将骨灰放在门口哇,要丢掉还是收起来,看你们给不给美妮机会啊。”Clara朝着门内大声说罢,转头抹一把眼角,低声对家怡道:
“Madam,我们走吧。”
家怡转头又盯了眼紧闭的木门,点点头。
……
……
家怡帮Clara搞定尸体交接流程回到办公室时,方镇岳恰巧刚从警署前台取了快递过来。
“岳哥,谁的包啊?”刘嘉明探头探脑的问。
“我老妈。”方镇岳已经好久没回家了,家里人三催四催催不动,去他住处又老见不到人,只好往他警署里邮东西。
“哇,咱妈啊,邮的什么啊?拆开看看啊?”刘嘉明探头探脑。
“叫婆婆啊。”方镇岳睨一眼刘嘉明,将对方的辈分减一。
“嘿嘿。”刘嘉明摸摸鼻子,这会儿没吃的,让他喊爹是喊不出口的。
方镇岳拆包后发现是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边上个纸条。
刘嘉明没大没小的探头看,见方镇岳没有制止,干脆念出声:“感谢那个救你命的女警啊,这是我和你爸爸准备的礼物。”
“啊,是给十一的礼物啊?”三福听到说是救岳哥命的,那不就是宝金银行大劫案时开枪杀掉叶永乾的易家怡警官吗。
“啊?”本来还在为赵美妮的事叹息的家怡立即也被转移了注意力,一齐围到方镇岳身边,“是什么啊,岳哥?”
坐在自己座位上饮茶的九叔也端着小茶杯,滋溜滋溜的走过来。
方镇岳在所有人注释下,拿出小盒子,转手不在意的递给家怡,“是你的礼物,自己看喽。”
家怡抬眸与方镇岳对视一眼,见他含着笑,便不客气。
接过后,她坐在椅子上,清了清喉咙,预告:“我要开了哦。”
“快啦!”刘嘉明笑着催促,“怎么这还要卖关子啊。”
家怡嘿嘿一笑,爽快开盖,精致的丝绒盒子里,静静躺着一颗雕刻成如意形状的暗绿色玉石挂件。
自然光下,玉石上流动着柔润的光泽,显得格外可口。
家怡探头,有些诚惶诚恐的问:“这会不会很贵啊,岳哥?”
“总归没有我的命贵,收着吧。”他将拆包垃圾丢进垃圾桶,随手在她头上拍拍
,转而又道:
“涂贵生给警队捐了一辆小警车,说是专门捐给重案B组的。Madam已经去办挂牌手续了,回头我们可以随时开那辆车,有人有急用的话,摘掉警示灯,私用几次问题也不大。是好事啊,晚上再去易记庆祝下吧?”
“哇,涂贵生出手好阔绰啊。”Gary期待地搓了搓手,每次出动都坐岳哥的车,以后他是不是也有机会摸到方向盘了?
“咱们B组是不是就十一还没拿到驾照了?”方镇岳走到白板前,一边擦上面的字迹,一边问。
家怡还双手捧着那个漂亮得能令所有人迷醉的挂件,迎着光看,背着光看,喜欢得要跳起来,忽然被点名忙转身立正,认真道:“是啊,岳哥。”
“去学一下吧?”方镇岳建议。
“Yes,sir!”家怡一边朗声应,一边将挂件挂在了脖子上。
油绿油绿的如意掉入衣领,正沉甸甸地坠在锁骨下,润润凉凉的。
掏出来搓了搓,它便变得温热,再藏回衣服下,只觉得润润滑滑。她隔着衣服抓住它,喜欢的不得了。
轻快地走到方镇岳身边,她不好意思地道:“岳哥,其实我不能算救你的命啦。咱们重案组的一起出任务,守望相助是应该的嘛。这个礼物,我受之有愧啦……”
她也一直在受大家照顾,都是警员,互相守护对方的背部,怎么能算什么‘救命之恩’呢,都是应该做的嘛。
方镇岳回头便见家怡一边不好意思,一边将玉石攥的紧紧的,他忍不住笑,“我做这行,他们本来就非常不认同。大电视上都在播嘛,要是没你那一枪,我和三福都没了。这也是事实。是我爸妈的心意,你就心安理得的收着吧。要我说,既然是救我的命,这礼物送的也太没诚意。”
方镇岳认真想了想,张开双臂比划了下,“怎么也该送个这么大的。”
“哈哈,那么大?”三福忍不住调侃:“这是要送一尊玉石关公像吗?”
“嗯,是个好主意。”方镇岳点头。
“哇,三福哥。岳哥爸妈都送礼物了,你的呐?”Gary忍不住调侃。
“我以身相许行不行啊?”三福挺胸抬头,“一表人才,青年才俊啊。”
“三福哥!你为什么要恩将仇报?!”家怡立即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