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探员们已经查过赵东生公司账务,近1年资金的出入都正常,没有一笔哪怕小钱是含糊不清的。财务工作人员和公司内部掌权人都很谨慎,可以看出赵东生这个人虽然私生活很糟糕,但将公司管的很好。赵太太说他是工作狂,也不完全是被骗,他在这份工作上,应该的确下了很多心血。
而且赵东生和自己的秘书清清白白,他虽然乱来,却也秉持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规矩,与秘书以礼相待,合作多年都很愉快。
在秘书婚礼时,他甚至还出席了,作为秘书的公司领导发了言,对一对新人致以美好祝福。
在问训多人中,赵东生的秘书是难得的真正为赵东生的死亡感到
难过的人。对她来说,他不是个渣男,也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丈夫,而只是个不错的老板而已。
这些人一个一个地审,一个一个地彻查下来,眨眼过去近一周。
家怡感到生命被消耗,但也没办法。
她总算明白方镇岳讲过的,做探员最需要的是耐心和细心是什么意思。
耐心是真的熬得住,不能在这些枯燥的盘查中急躁。
细心是要仔细观察这些人,认真分析和彻查这些人的话、反应等等,要能抓住有用线索,不放过真凶,不能让自己的耐心白费。
这时候,她也更加懂得自己异能的了不得。
拥有‘心流影像’,原来节省的是这么多这么多的时间,能帮B组探员们节省这么多这么多的精力。
‘不走弯路’这四个字说来简单,在侦缉探案过程中,居然如此不简单!
家怡有时候甚至会想,如果是特别危险的案子,或者在缉-毒组,拥有‘心流影像’,能提供的帮助,有没有可能不止是节省打量的时间和精力,还能避免同行兄弟们的死亡,挽救生命……
这时候,脑子里便会浮现蜘蛛侠中叔叔对彼得说过的话: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胸口沉甸甸,家怡努力闭目深呼吸,劝解自己后,又快速投入到工作中。
有时候人真的不敢想太多,精神内耗无孔不入,‘埋头莽就是了!’‘开心最重要!’这些话做起来好难。
…
将所有这些排除嫌疑的女人们的笔录报告整理清楚,还剩谷晓岚和赵太太两个人,因为牵扯过多,既没办法确定她们的嫌疑,也没办法确定她们无嫌疑。
谷晓岚人际关系过于复杂,也有混社团的人在资助她拍片,关系不清不楚,很难说清楚到底是合作赚钱,还是怎样。
彻查难度很大。
加之谷晓岚行程天南海北的跑,警探追着她蹲点监视,难度高不说,支出还不可控。
邱素珊每天看着报销单,都觉得烦恼,一时破不了案,却要一直申请高额报销,这个报告不好打啊。
再者谷晓岚并不十分配合警探的问询,明明说清楚有些事需要她第一时间报备警方,她就当警方的通知是放屁,照旧我行我素。
是以最初B组探员们即便觉得她很靓,或者跟个明星,说出去很威风吗,还觉得有点高兴。
但五六天以后,也就烦了,真的,只要这个人不配合呢,就算再靓也欣赏不起来了。
另一边跟赵太太陈婷婷的,又是另一番的难。
陈婷婷真的很‘清闲’,每天就是在家里画画,或者找个风景宜人的地方画画,要么就是窝在家里看电影。
蹲了快一个星期,她只约了一次朋友,对方还是她以前上学时的室友,一起逛展,饮茶,吃饭,回家聊天,住一夜,隔日对方就开着车去上工了。
没有特别的交际圈,没有特别的癖好,简单到探员们想抓点马脚都找不到。
家里的佣人呢更无聊,菜场和家里两点一线,完全没有什么‘小保姆爱上男主人’的戏码征兆。
佣人们跟赵太太虽然有距离,但每次讲话沟通时,大家都很心平气和,也没有什么矛盾。
陈婷婷本人在这段时间里表现出来的样子,与邻居们、富太太朋友们对她的描述没什么区别。
不爱出风头,不爱社交,喜欢清静,跟大多数人都没什么共同语言,吃喝不愁能画个画,她好像就很开心了。
对她的老公呢,她也没特别关心,每天将家里的日常安排明白,保证老公有合口味的饭菜吃,有合身保暖的衣服穿,也就ok了。
关于她老公有没有什么情人呐,就算别人八卦到她面前,她也只是笑笑。
就因为她这副态度,搞得好多富太太都觉得她跟丈夫是契约婚姻,丈夫交一定的生活费到家里,还会回家,不管她太多,不要求她太多,好像就可以了。
刘嘉明在蹲点的过程中,还异想天开地考虑过,能不能从赵太太的画中看出深藏在她内心深处的嫉妒、仇恨呢?
循着这个想法,探员们检查了她近2年所有画作。
都是油画风景、油画花鸟,色彩明艳大胆,构图前卫生动。
探员们自己看了,就觉得心情变好,有种豁达舒畅之感。
找港大专家问过呢,也说这些画作的表达很明亮,一点都不阴暗。
完全不是外国那种线条凶猛杂乱,黑色小人被画得阴森森恐怖,还配以鲜红鲜红血液的扭曲心理呈现的画作。
像赵太太陈婷婷这样一个人呢,探员们真的无法想象她会因为什么事,跟赵东生产生巨大到要杀人的矛盾。
这个女人像茶一样的淡,菊一样的雅,她杀人?脑中构建不出那个画面啊。
在为情杀人这条线上,探员们又挖掘起谷晓岚的其他追求者。
混社团的男人,近期都在为投资电影行业、彻底洗白忙碌。整个行动轨迹和过去一段时间内的行程都与之相符,显示着他至少心思并没有拆分很多在谷晓岚身上。
这样一个人,没道理忽然跑去杀掉赵东生。
杀人动机不成立,也没有其他佐证,加之有时间证人,社交圈里没有其他人与赵东生相关,不得不暂时排除嫌疑。
另一位导演张井,这个人才华很有一些,以前拍过三-级-片,拍过广告片,转行后居然搞起文艺片,也拍得像模像样。
家怡感慨这个年代真是香江电影、电视剧人才济济的年代时,对张井的追查也没手软。
将他小学时候跟别人打架,放言要杀对方全家的事都挖了出来,但在杀赵东生这件事上,他的确有非常可靠的时间证人。
而且,自从工作以来,张井虽然有许多片场骂人的事迹,但打人真的没有。
他既没有因为女人做过什么过激的事,甚至在曾经八卦周刊提及谷晓岚和赵东生暧昧不明的状况时,张井导演也心平气和的表示自己只是欣赏谷晓岚,如果谷晓岚爱上其他人的话,他也会真诚祝福。
后面他也的确做得不错,还曾表明如果赵东生要投资支持谷晓岚拍电影,他不介意当这部电影的导演。
这样豁达的一个人,会忽然跑去冒着毁掉自己一生的风险,跑去杀个人吗?
那可不是杀小猫小狗,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呐,还是地位很高、资金雄厚、社会地位可观的人。
杀人动机同样立不住,证据没有,嫌疑趋近于0.
没有别的办法,还是要继续蹲,企图从这些人身上延展出去的线索中,找出一条真正有用的线。
家怡咬着牙让自己适应这样的探案环境,即便这一次是她进入B组以来,距离‘案件无法侦破,变成悬案’最近的一次。
关灯,离开办公室,披星戴月的步出警署。
方镇岳在楼上向大光明哥咨询了一些信息,把至今中区警署法证科递交过来的所有报告重新跟大光明哥探讨了一遍,才放过大光明哥下班收工。
下楼出警署,走向车库时,巧遇易家怡。
大光明哥很机智地道别溜走,留下家怡和方镇岳就案子讨论几句,再回神时,整个车库就只剩他们俩了。
“我送你一程。”方镇岳不容分说,扛起家怡的自行车就走。
家怡也不拒绝他的好意,乖乖跟随,想着归途在岳哥的车上,又可以小眯一会儿了。
路上方镇岳果然一字未提工作,为家怡营造了一个昏暗又平稳的休憩空
间。
闭目呼呼,半梦半醒间,家怡好像嗅到忽然靠近的皂角香味,似乎是洗发水的味道,也可能是洗手香皂的味道。
头顶好像有轻微的重量感,也好像没有。
或许只是一个短暂的梦,也可能是朦胧中捕捉到的什么奇妙掠影。
等恍惚醒来时,家怡以为自己睡了很久,看表才发现只不过半个小时而已。
但从警署到家的路程仅需十几分钟,家怡知道岳哥早就到楼下,只是没忍心吵醒她而已。
歉意地笑,眯得眼睛像月牙一般。
她一边下车,一边回到开开心心地认真与岳哥道别。
当他拉方向盘,掉头即将踩下油门时,家怡站在楼栋下,大声道了晚安。
方镇岳从后视镜中看到亭亭玉立的女警,将笑容印在后视镜上,在转弯时消失不见。
……
家怡回到家,发现大家都准备洗洗睡觉了,家如刷着牙从卫生间走出来,含糊地笑道:“大姐,你的‘晚安’叫得好大声,全楼都听到啊。”
“你怎么知道,大姐不是在跟全楼街坊道晚安啊?”家俊一脚踏进卧室,还要转头抬杠。
家怡不理两小只的日常斗嘴,钻进卫生间哗哗洗澡。
真的太累了,什么其他都顾不上想,洗漱好,头发吹到半干,便倒头入睡。
入梦前最后的念头,居然是:幸亏是短发,不至于像长发那样湿淋淋难以晾干……
隔日,一家人围坐在易记吃早饭。
家如从厨房大哥的菜篮子里捞到今天的报纸,捧着一份娱乐八卦随口道:
“哎呀,现在的人都怎么了?好变-态哦。”
“怎么?”易家栋一边跟孙新整理桌椅,一边随口问。
“那个玉女新星谷晓岚,前段时间大哥说她好靓的那个。娱乐头条爆料说她每天被跟踪啊,好可怕!”家如露出嫌弃表情。
易家俊将筷子布好,忽然顿住,转过小脑袋去望易家怡,开口问:
“大姐,整天跟踪谷晓岚……八卦记者说的不会是你们B组的探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