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此类推,如果刘旭杰之前还杀死过梁丰实,甚至更多人,是不是也都埋在了金山?”
方镇岳抿了抿唇,转头便将三福招来,“叫警犬队,带一组人去金山搜找,在赵东生埋尸点附近寻找其他埋尸点。”
……
……
1个小时后,方镇岳接到电话,警犬十一在金山赵东生埋尸点未挖完的坑南面不远处,刨出一截指骨。
法证科立即奔赴现场,虽然暂时还无法确定尸骨身份,但多半是刘旭杰刀下的另一具亡魂了。
由于怀疑刘旭杰在多年间不止杀死一两个人,是以警犬队仍在继续搜山。
方镇岳挂断电话后没多久,谷晓岚便在经纪人、律师和她社团大佬金主派给她的保镖陪同下,来到警队。
谷晓岚愿意在警探需要时,与刘旭杰见面,配合刘旭杰的笔录采集工作,但随时保留立即离开的权利。
邱素珊陪同办理各项手续后,谷晓岚便在易家怡的陪同下,走向审讯室。
家怡先请谷晓岚在审讯室外等候,方镇岳带着三福先进审讯室尝试提取口供。但刘旭杰果然如他自己所说那般,无论你使出八班武艺,他就是聋了哑了一样,不开口无反应。
警探们无法,三福和徐少威一左一右站在刘旭杰身边,确保他就算会飞,也无法伤害到谷晓岚分毫。
家怡这才在方镇岳的示意下,护着谷晓岚走进审讯室。
看到谷晓岚的瞬间,如一摊死水般的刘旭杰终于有了波澜。
他
扔掉鼻孔里塞着的用来堵住鼻血的纸团,抹了把脸,腰背坐直,双目灼灼望定谷晓岚。
警探们如果不是知道刘旭杰做过的事,只怕也会被刘旭杰这副模样唬骗,觉得他并非凶恶之人,只是个爱错遥不可及女星的情痴罢了。
“晓岚……”刘旭杰双手迫切的按在桌上,看到自己手腕上拷着的手铐,又羞愧地将双手藏在桌下。
谷晓岚脸上露出嫌恶表情,想要开口叱骂,想到刘旭杰做过的事,又忍住。但她撇开视线,到底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刘旭杰似乎察觉到谷晓岚的情绪,脸上痴迷的表情也发生微妙变化。
他盯了会儿谷晓岚,眼神中的狂热消退,逐渐变得淡然平静,这才开口道:
“我每天都给你写信,一些寄出了,一些没有。”
谷晓岚仍沉默,只是站在门口,距离刘旭杰最远的地方,不看他也不讲话。
她来这里,不过是为了配合警方而已。快些将这个凶手抓紧监狱,或者枪-毙都好,不要再纠缠她就好了。
不要说跟他讲话,就是站在这里与他共处一室,她已经觉得自己折寿哇。
这一会儿,面对谷晓岚的冷漠和嫌恶,刘旭杰变回之前无波无澜的模样。
他微微眯眼仰头深嗅,隐约嗅到香味,是他在她家里嗅到过的味道。满意地放松双肩,他愉悦地用手指一下一下点动,带动手铐哗啦啦响。
“如金风玉露一相逢,我初见你就被吸引。从此以后,你成了我爱的执念。给你写情书,成为我人生必修课,日以继夜,不知休止。”他似自言自语般呢喃。
谷晓岚眉头皱得更紧,身体紧绷,显示出级强烈的排斥情绪。
警探们也皱起眉,刘旭杰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般,继续道:
“这些情书,我会一直写,一直写,写到你死亡的那天,或者我死亡的那天……或者我将你杀死的那天。”
三福眉头一皱,一脚踢在刘旭杰坐的椅子腿上,呵斥道:“注意你的言辞。”
“阿sir,在我女朋友面前,礼貌一点了,给我点面子。”刘旭杰终于将头转向三福,这是他被缉拿后第一次正常回应警探的话。
“谁是你女朋友啊?我不认识你啊,死变-态!”谷晓岚终于再也忍不住,转头朝着刘旭杰骂道:“现在警察抓到你了,最好判你死刑,吃枪子吧变-态!”
发泄罢,谷晓岚转身便出了审讯室。
家怡跟出审讯室,CID-B只有她一个女警,安抚谷晓岚情绪,处理后续的口供录制等手续,都需要她去做。
方镇岳等人都没有阻拦,待谷晓岚和家怡离开审讯室后,方镇岳问刘旭杰:“现在你愿意开口了吧?铁证如山,抵抗是没有意义的。”
“说什么呢?阿sir,我是深爱谷晓岚小姐,给她写了好多信,我还会给她邮寄礼物啊。这些我都承认,但我没有伤害过她,爱别人也犯法吗?”刘旭杰眼睛仍盯着门口,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人不免揣测,他是不是在策划伤害谷晓岚。
“那为什么你的足印会出现在赵东生家里?”方镇岳又问。
“赵先生要坐计程车喽,他又要拿东西,又要换衣服,让我在客厅里等等嘛。”刘旭杰转过头,看向审讯室里的单向玻璃,似乎在猜测谷晓岚是否站在玻璃后。
“赵东生有不止一辆车,为什么要坐的士?”
“他要去情人家里,怕开自己的车招摇过市,被狗仔拍到吧?有钱人怎么想的,我一个的士司机怎么会知道?”刘旭杰盯着单向玻璃,与想象中站在那里的谷晓岚对视。
“如果赵东生是坐你的车去情人家,为什么会在施勳道大转弯处跳车?那里为什么会留下赵东生的血衣?”方镇岳盯
着刘旭杰,笑着追问:
“你是几点到赵东生家的?
“法证科的化验员在你车后备箱里发现赵东生的血迹,你说他坐你的车去请人家,坐的是后备箱吗?
“赵东生上你车的时候,胸口是否已经被插伤?不是你杀他,那是谁呢?除了你和赵东生的脚印外,犯罪现场可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脚印。
“如果你说你是无辜的,那为什么在金山赵东生的尸体边,也有你的足迹?难道你说的赵东生的情人,是住在金山地底?”
鬼情人吗?
“你家里的那些杀人规划,是凭空出现的吗?
“这么多证据在,你承不承认,在庭审时都一样,抵死不认,对你没有好处。
“如果你真的是聪明人,就该知道你现在只有一条路,坦白从宽。
“除非……我看错了你,难道你根本不是个聪明人,而是个蠢货?”
刘旭杰的眼神终于从审讯室小窗口挪向方镇岳的眼睛,他死水般的表情出现裂痕,紧咬的牙关显示着他很不满意方镇岳所说的‘蠢货’二字。
但十几秒钟后,他又转开视线,盯向小窗,不再回答方镇岳的问题。
……
小窗外,急忙忙赶过来的Tannen盯着窗内,将刘旭杰当做最珍贵的观察对象,认真打量和分析对方脸上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
刘旭杰,所有铁证已经确定此人为凶手,Tannen停止了自己的所有探查工作。
身高5尺2.8寸,的士司机,小学文凭,41岁,未婚,长相普通,甚至连个性极其克制这一点,也被易家怡说中了!
他本来还有一点侥幸心理,想着或许自己可能会输,毕竟水土不服,但说不定能在这些侧写中,赢上一点呢?
但……易家怡全中,自己跟易家怡有分歧的点,全是她赢……全是她!
他在犯罪心理学的造诣还未够深啊,可是易家怡,她的造诣就实在是有够犀利了。
Tannen正独自承受着精神世界的山崩海啸,忽然听到脚步声近,转头便对上易家怡靓丽明媚的微笑:
“T专家,怎么样?刘旭杰招了吗?”
她刚帮谷晓岚做好笔录,搞定所有流程,将之送走后折返,与Tannen打招呼后,便凑近审讯室的小窗,探头往里望。
Tannen被叫‘专家’,脸瞬间转红。
不不不,我不是专家,易家怡警探,你才是专家啊。
你这样称呼我,岂不是羞煞人也!
他忙摆手,“你还是叫我Tannen吧,或者T-sir也行啊。”
家怡目光转回,望一眼Tannen,舒眉笑了笑。
两人一道透过小窗看室内审讯,Tannen忍不住皱眉问易家怡:
“他明明是标准的反社会人格啊,为什么我会搞错?”
无论是从刘旭杰的原生家庭推算,还是审视他杀人的目的等,都得出反社会人格的结论。
可是这样的人,怎么会如此冷静?
而且凶手理应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在审讯中屡屡被方镇岳打断,不断被剥夺掌控权,怎么还不发怒呢?
尤其是刚才谷晓岚那样羞辱凶手,居然都没有发疯?
这世上恐怕并不存在真正没有情绪的人。就算是有情感障碍等精神疾病,也并不是说这个人就没有情绪,只是说他们的情感状态、同情心、共情能力等与正常人不同而已。
不对啊,哪里都不对劲啊。
“T-sir,香江是高义务社会,人和人的关系特别近,子女有尽孝义务、邻里有互助义务……刘旭杰是在这样人口密集度高的大社交环境里被教育出来的,一
个社交有问题的人在成长的过程中,会被接触的所有人教育。你做的不好,别人就会让你不舒服,渐渐的,一个智力正常的人就会学会,如何做才能让自己适合这个社会。他知道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来表现礼貌,知道如何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在这样的社会中,反社会人格的呈现形态,必然与在英国社会中成长起来的不同。
“这样一想,他的高度克制,是不是就合理了呢?”
家怡转头,挑眉微笑着望向Tannen。
她语气如此耐心,眼神如此温柔,令Tannen受教的同时,如沐春风。
在这一瞬间,Tannen觉得易家怡的造诣不至于犯罪心理学了,她已经到了心理学的程度!所以,他当然不可能仅仅用犯罪心理学打败她喽。
甚至,她可能是洞察人心啊。
自己明明是被年轻小探员指教,却一点反叛情绪生不出,不仅全心全意的钦佩,甚至还有一点点感动。
可以说,他已经被她彻彻底底征服,在短短几天时间内。
这难道不是‘易家怡警官在掌控人心这件事上极其在行’的佐证嘛!
Tannen望着易家怡的眼神已经不再是想一展宏图的昂扬傲然,而是满满复杂和自我否定的虚弱。
“我所学的犯罪心理学有好多局限啊。”T-sir叹气。
家怡眨巴眨巴眼睛,隐约察觉到他受打击的士气,忙拍拍他肩膀,诚恳道:
“香江法律体系正在考虑,将‘犯罪心理学’当做有一定可靠性的科学依据,成为庭审时提供给评审团的重要参考。到时候,你的专业会影响大量案件的裁决结果。
“T-sir,希望你能成为最优秀的香江犯罪心理学专家,帮助香江警队主持正义。
“不放过一个凶手,不冤枉一个好人,以此为目标继续深造吧。
“你我共勉!”
说着,家怡朝他伸出右手。
Tannen只觉一股热气上涌,心潮澎湃。
他伸出手,用力握住易家怡温暖的小手,被她用力上下摇晃后,他感觉到有巨大的力量通过交握的手传递进自己身体。
任重而道远,他的未来,也大有可为吧!
家怡朝Tannen点点头,收回手,在T火热目光的注视下,转身绕向审讯室那扇紧闭的小门。
岳哥的名门正派审讯法打不破刘旭杰这魔鬼的硬壳,那只好让她这个邪门歪道人士,以魔法打败魔法,好好跟刘旭杰过两招了!
在这一刻,家怡觉得自己仿佛懂得小无相功的逍遥派女侠。能依靠小无相功,模拟各门各派的绝学,而且威力更强!
刚用虚假的犯罪心理学跟T督察过招,接下来又要使出‘大黑暗通灵术’去跟大邪魔刘旭杰斗法。
非典型性反社会人格垃圾教派杰出教众刘旭杰,迎接疾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