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来到现在分明只用过无香型清洁液的阮语忿忿捏紧毛毯，想解释明白，让他们别满脑子香来香去的，却本能觉得不妥，抿紧嘴唇犹豫了下，只对那名警卫道：“麻烦你送我去找修寒哥。”

跃迁综合症就和古地球人晕车晕船差不多，没有实质危险，但相当难受。

先是服务机器人的机械音：“您好，您的营养剂已送达……”

阮语看清了舱室内的情况，表情一顿，过了两秒，不知怎么结巴了一下，话越说音量越小：“你，你这不是也挺想我的么……”

舱室一片安静，警卫们规矩得像雕塑。

然而……

一名警卫备好缓解跃迁症状的药物和水，走到阮语旁边，微一躬身：“请您服药。”

阮语张了张嘴，千难万难酝酿出的那点儿怒意，被人好声好气地问一句就烟消云散了，再开口，又是客客气气的：“没什么……就是声音有一点吵，睡不着了。”

警卫一愣：“声音？”

[哪有声音？]

阮语上回体验星际跃迁还是两岁时被顾修寒从母星带回首都星那次，当时的感觉早就记不清了，只知道这次虽然预服过药物但仍难受得厉害。

晕眩感强烈，柔软的座椅像融化的热蜡，一涌一涌，颠得人反胃欲呕。阮语本来就白，眼下失了血色，脸蛋白得像一小握雪，隐在濡湿的发间，蜷着腿躺倒。

——身为古地球东方血脉后裔，顾戎深谙“来都来了”的道理。

到时候在星舰上撞见，难道顾修寒还能把人扔下去吗？

顾戎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阮阮不用他带，星舰一趟载那么多工程兵，又不是单独拉他一个。我给阮阮一个登舰名额，再派一队警卫，阮阮自己去能源星玩一趟，不用他批准。”

这时，门口响起服务机器人请求进入的提示音。

舱室内，顾修寒身姿笔挺，立在阮语的全息影像前，瘦窄军靴静静踏着一泓天青色的湖水，回给他半张线条凛然的侧脸。

向来波澜不惊的黑眼睛，罕见地掠过一抹错愕。

头等舱分成几种规格的私密舱室，阮语这间是大型舱，顾戎派给他的一队警卫都塞进来了。这些警卫平时都是贴身保护顾戎的，个个都是特种部队中精挑细选出的拔尖人才，基因等级平均达到S级，受人鱼王族精神影响较小，不至于闹出什么笑话。

顾修寒起身，欺近了，全息影像中的温热湖水漫过靴面，模拟出一种水波受到搅动的效果，湖面清光浮荡。

[怎么生气的时候说话也软棉棉的？好可爱。]

[不会是嫌我们脑子里的声音吵吧……听说S级以下才会被人鱼读心，他应该听不到我在想什么。]

[好香。]

[草，谁喷的甜香水？]

[不是条小雄鱼吗，怎么喷这么甜的香水。]

……

阮语的小耳朵微微动了动。

可能是错觉，分化成功后他聆听心音的能力好像增强了一丁点。

顾戎和沈婧雅也都是S级基因，精神力比较强，平时的心音似乎没这么大声且清晰。

顾修寒又在折腾那枚已经服役两年多的全息球。

毕竟是顾戎管教出的警卫，纪律严整，一个个目视前方纹丝不动，连呼吸都安静克制。

不睁眼看的话，肯定要以为舱里没人。

“……谢谢。”阮语昏昏沉沉地掀开眼皮，为了让他舒服一点之前有警卫放平了座椅，他撑着扶手坐起来，盖着的毛毯便滑脱了。阮语身上天生那种暖融融的甜味让焐热的体温与汗水蒸着，在舱室中弥散开来，丝丝黏黏的，像块惹人馋涎的糖糕。

这枚全息球是翻来覆去播放过无数次的。

他偏偏看不腻。

影像中，阮语正垂着头整理鳍纱，脸蛋肉坠着，软嘟嘟的，顾修寒掌心蓦地一阵燥热蠢动，想抬手拢住，在那蛋清般滑丨腻的面颊上捏出两个浅浅的凹窝，迫着他抬起头，再……

送药的警卫飞快起立，小心翼翼地放软了嗓音问：“您有什么吩咐？”

“不过我上午也和修寒提了，他什么性格你知道……”沈婧雅无奈，“说不行就不会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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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舱室密集的脑电信号，乌泱泱的。

本来舱内还算安静，没有几个想东想西的，可伺候他吃药后，也不知道这群警卫是不是也顺嘴乱吃了什么药，思维骤然活跃起来。

今天清早离家时他没去看阮语。

一来阮语爱睡懒觉，他不舍得弄醒，二来也避免惹阮语难受。

之前他没那样做过，这是能根据外界的各种刺丨激做出简单反馈的全息球，但他从来只是远远地、静静地看着。

接着，是阮语的声音，闷闷的，叫完人就马上求生欲爆棚地承认错误：“修寒哥，对不起，我怕我太想你，还是偷偷跟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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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语：“？”

你们才喷甜香水了。

亚雄性和雌性人鱼天生就会散发不同的芳香信息素，分化后会更明显一些，以便让求偶意向的雄性人鱼追踪。或许是因为海洋中的可活动范围太大，这一进化特征有助于提升成功繁育后代的几率。

“进。”顾修寒收回已伸至中途的手。

他几分钟前确实吩咐机器人送营养剂来，他毫无胃口，但为了维持身体运转不得不喝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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