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可能真的是为了抢限量的咖啡果冻吧喂!!!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人排队?不应该啊,前辈会喜欢的咖啡果冻,一定、很、难吃。
就在他们风中凌乱时,笹谷椿觉察到了来自后方的窥探,缓缓转身。
他凌厉的视线猝然与三人呆滞的目光相撞。
且慢,不要慌,问题不大。
前辈即使被窥见了不欲暴露的秘密,应当也不至于露出杀人灭口的眼神。
因为这个时候,他理论上还不认识他们,路人多看他几眼又不会掉层皮,无视了走开就行。
……
——所以说!我们明明“不认识”,这股突然泛滥开的、一言难尽的沉默是怎么回事?!
三人无法保持镇定,他们本能地意识到情况很不对劲。
此时,他们与前辈的直线距离目测五十米左右,不得不说真是一个熟悉得像被诅咒了的数字。
前辈定定地看着他们。
看着,就只是看着,如同刚摔进沟里的路人仰头欣赏风景,读者一本正经打开了今天的八卦报纸,很是云淡风轻,不包含任何情绪起伏,但这份淡然里,似乎多了点……基本看不出来的欲盖弥彰?
在精确时间17.02秒前发生了什么吗?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前辈处变不惊。
在他的身侧,排队的客人源源不断
跨进门,店里的位置已经坐满了,不少人将食物打包带走,限量供应咖啡果冻不一会儿就卖掉了一半。
前辈还是没动,不仅一脸冷漠,放空到令人震惊的眼神如旧。
但是,莫名有种直觉。
他们被狠狠地嫌弃了,出现在哪里都好,就是不应该在此时此刻站在这里。
三人:“…………”
对不起打扰了,那、这就走?
——不是,我们跑这儿来就是来找你的啊,调头跑了叫什么事儿?等等越来越不对劲了,这是对普通经过路人的正常反应吗???
——呃,为什么,就像心理活动被听到了似的,突然感觉自己被嫌弃的程度加深了。
四人隔着宽足五十米的沟堑久久对视,似要僵持到底。
“咕——咕!”
伊达航按住自己不争气的肚皮,神色浮现绝望。
仿若故意呼应,另外两人的肚子也发出可怜兮兮的提醒。
“……”
“笹谷椿”:“?”
别的不能确定,能百分百确定的是:在这个再度遭到微妙改动的剧本里,他们给前辈留下的“初见”印象,绝对深如马里亚纳海沟。他仅剩七天的这辈子必然是忘不掉的。
本来看在咖啡啊不剧本的面子上准备认真(敷衍)演戏,结果控制不住双脚,被路人认定东京最赞咖啡果冻拐走的超能力者:思索中,要不要抹掉玩家x3的记忆重新再来一遍。
系统:不好意思亲,副本内部只支持一镜到底哦。
齐木楠雄:行吧。
就是这么猝不及防,“笹谷椿”的人设被代打不小心崩掉了。
代打表示他大概也许算是有错,但他绝不会愧疚的。
某人闲着没事找来玩的“玩家”,正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脸上赫然写着:弱小,无助,但能吃。
逃不掉了。
“笹谷椿”必须请他们吃饭。
可!是!
系统想不起要给NPC加一个身上有钱的设定,这就导致超能力者勉为其难套上的马甲口袋空空。
无辜的高中生只能跨时间线隔空取物,含恨使用自己的零花钱。
……还用说么,零花钱之仇必然要记在某人头上!
“那个……前辈?初次见面我们是——哈哈,你很喜欢咖啡果冻吗?”
“咖啡果冻,永远的神!”
“…………啊?啊、啊,真是……没想到……”
真正的“笹谷椿”并不知道自己被信任的小伙伴背刺了。
风评被害之时,他换了一番面貌,正翘首以盼等着上场。
另一边。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费了远超运气爆棚三人组数倍的功夫,把街道两侧的所有店铺挨个进去看了一遍,结果自然一无所获。
上午的时间晃眼就被消磨掉,换作不断从上方笼罩住身体的炎热,快到温度攀升至顶点的正午了。
诸伏景光的胸膛略显急促地起伏,半张开口,喘息着抬手擦拭额间的汗水。
当他停下来时,人已经身在电器街,右手边就是这条街最大的购物中心。不知想到了什么,他仰头,望向足有数层楼高的购物中心。
电器商社的宣传牌立在一层入口的正上方,视线在商社名称上落定,黑发青年的眉眼间隐现失神。
“景,你累了?在看什么呢。”
降谷零从后面绕来,随手递过来一个盛了半杯饮料的纸杯,这是他刚才从免费试喝的路边摊位拿的,今天没机会蹭饭,好歹用不要钱的饮料顶一顶。
诸伏景光恍然回神,笑着道完谢,接过纸杯一饮而尽。
果味饮料里的冰已经融
化了,但残留的凉意仍能顺着喉咙浸泡进肺腑,令沉入淡淡浮躁的全身清爽一新。
如果还有别的小伙伴在,他或许会犹豫,但此时只有零,诸伏景光便如实回答了:“我在看这家商社。”
“零,你记得我十七岁生日的后几个月,又收到了一份礼物吗?”
“……当然记得啊。”降谷零顿了顿,“一个柜式烤箱,看起来是全新的,特别高级,但打开才看到里面还有一个烤焦了的面包,烤箱插上电一用差点炸了,现在应该还在你家厨房放着。”
“对的,那你还记不记得是哪一天?”
“……”
“就是今天吧。”
降谷零在景开口说第一个字时,就猜到他想说什么了。
有一件事,一件算不上秘密,大家迟早都会知晓——但最早的知情者处于复杂的心绪,没有及时说出口的事情,他们忍到了如今。
诸伏景光的生日是五月份,收养他多年的叔叔突然不告而别,他和零虽然口中不承认,但心里都默认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八月份的某一天,他稀里糊涂收到了快递送来的烤箱,快递面单上寄件人的姓名被仔细地涂抹掉,和零一起用力把烤箱抬出来以后,破口的快递箱里掉出了一张贺卡,空白的那一面写着祝他生日快乐,不忘初心。
零当时义愤填膺地说,什么啊,这个笨蛋叔叔,景的生日早就过了,而且——你已经送过礼物了!
生日过得早的人就只有一份礼物,没有贺卡,没有特别留言,他心理不平衡是难免的,几乎快把悲伤淹没的气愤也是。
什么啊……什么啊!这份礼物根本不是还在人世的你准备的,拜托别人帮忙结果被敷衍了也好,走得匆忙没能安排妥当也好,你其实真的已经不在了的事实,不就完全露馅了吗?
同时意识到了这一点,一个少年恶狠狠地用袖子抹过眼睛,说着眼里进了辣椒就跑掉了,另一个少年对着与破铜烂铁无异的烤箱发了半天呆,最后什么也没说,独自把烤箱搬进了厨房,从那以后,礼物一直在那儿放着积灰。
他们都不觉得对方会忘记有这么一回事,就是不约而同绝口不提。
今天是例外。
“这家商社的名字,我当时在箱子上看到了,你说,叔叔会不会就是在这里买的?”
诸伏景光说完就笑了:“我说说而已,哪里会这么巧。走吧,零,我们继续找人。”
“上去看看吗?”
“啊?”
“我说,我们上楼看看,说不定就在电器区撞见他了。”
说是随便碰碰运气,降谷零的语气却像早知结局那般肯定。
金发青年的斩钉截铁感染到了诸伏景光,一句话令他猛然驻足,但在极短的停顿后,他给出的却是回绝:“别想了,零,今天要做的不是这个,班长他们都在认真找人,我们总不能只顾着私事吧。”
“我不觉得这是私事。”
降谷零深吸气,闭目的瞬间,漆黑的意识世界闪现出种种赤红的画面,每一幕皆惊悚骇人。
和景不同,降谷零是压力越大越会冷静的类型,有时甚至理智到了近乎冷酷的程度。
反正身边没有别人,强行抹去心头即将晦涩变质的焦虑,他问:“你不想再见到叔叔吗?”
——你究竟是不想见他,还是害怕在这里见到他?
答案呼之欲出。
“……”
诸伏景光沉默。
背对追根究底的发小须臾,他转身望来,目光深扎进金发青年灰紫色的眸底:“有时候我真想给你一拳。”
“你真给我一拳也无所谓,我又不是不会还手。”
降谷零似乎想笑,但嘴角
僵硬地勾扯一下,随后还是放弃,变成快听不清的嗟叹:“我知道你不会逃避,所以才会这么说。”
卫宫切嗣,注定与这个漫长的副本有关联,不是仅凭他们的想法就能逃避得了的。
曾听笹谷椿说起过,他有一个无药可救、冷酷无情、再叠几行负面形容词也不为过的仇人,其他人怎么想不知道,反正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一听就醒悟了,前辈的仇人八成就是他们的切嗣叔叔。
之后的发展其实也很好猜……椿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会去找憎恨的仇人报仇的吧。叔叔第二次礼物送达的时间不早不晚,偏偏是八月二十五日的“今天”,他们待会儿就要在秋叶原碰面了么?
“班长他们去找椿的下落,我们干脆利落把叔叔挖出来,就这么决定了。”
“好。”
诸伏景光应下,和降谷零一起走向购物中心的大楼。
“……”
“……”
“零,走啊。”
“里面有点闷,我,再——透透气。”
“啧啧,你还好意思说我。”
两人半斤八两,打平了。
他们磨磨唧唧坐电梯秒上四楼,等突然找回智商,想起还有扶梯可以慢慢磨蹭时已经晚了,随着电梯门的开启,充足的空调冷气扑面而来,眼前一片敞亮。
两人此时的心境应当是极其复杂的,思念不知如何表达,思念之外的困惑不知道该不该表达,不得不滋生的质疑成了如同用粗刃刮剖心脏般的折磨。而如果猜测错误,那个男人并不在这里,刹那落空的希望又该如何自处?
然而——
纯属想多了。
真正重逢时,瞬间年轻五岁的两人呆了一秒,下一秒如脱缰野马狂奔而来,脸上挂上早已刻肺入腑的绝望:
“……叔叔!!!立刻迅速马上放下那口电饭锅啊啊啊啊啊!!!”
“家里的电饭锅已经多得放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