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发小把自己能说的先说完了,降谷零显得过于沉默。
他们与百货大楼的直线距离看起来不算远,可在地面需要在小路里绕来绕去,才能抵达爆炸发生的地点。在步伐片刻不能停的时间里,金发青年的神情晦暗不明,他考虑到的远不止所提及的话题。
“你说的为敌不是指现在,也就是说,今天过去以后还有后续。你们三个都知道了?直接把关键内容告诉我们,呼、不用照顾我们的情绪。”
对越是在意的事物越是理性,降谷零的反应也在同伴们的预料之中。
萩原研二言简意赅地转述完笹谷椿告诉他们的内容,必须袒露的重点并未遮遮掩掩,而关于卫宫切嗣几乎屠杀了整个咒术界的“背景”,他犹豫了须臾,没有隐瞒,只是选择含混带过。
原因在于,本就不必说得太细,那两人自己推得出来。
果然,话音落定时,他们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穿过最后一条小巷,主干道路灯的光芒未能延伸到狭窄的区间,两侧压覆而来的黑暗仿若巨人的胸膛,他们傲慢的头颅霸占天空的罅隙,将冷眼朝像是不停伸手寻找着什么的弱小人类投来。
他们拼命地跑,一秒也不肯停,上下起伏的胸膛就像破洞的风箱,发出呼哧呼哧生锈的声音。
叔叔的良苦用心,降谷零全都明白了。
“你还不知晓的我们初遇的未来,在我的过去”,原来在十五年前就打下了伏笔。
在见到还是懵懂无知小不点的他和景时,那个男人的心里在想什么呢?在男人将自己的枪推向他们,无比郑重地强调第十一颗子弹时,他又在想什么……
应该是在担心吧,或许担心完了,想起某些对年轻人来说还未发生的往事,男人会在暗地里欣然一笑。
啊,这么一说,当沉默的男人看着他们一点一点长大的时候,是否也会看到未来的他们被自己修理的狼狈模样,悄不做声品味着乐趣?
不行,再揣摩下去,叔叔的形象也要往坏心眼的方向偏移了——虽说能让枯杨死水似的他变得更有活力些许,似乎也
不错。
叔叔早早地给他们做好了铺垫,为的是告诉他们,没有可狡辩的理由,他就是杀人犯。
他选择了自己认定的“正义”,却把抉择真正的正义的机会,留给了幼小的他们。
从这一刻起,男人昔日的消沉,疲倦,朽败,都有了最合理不过的原因。
诸伏景光思绪翻涌,竟也在此刻抓握住了男人当初的未尽之言。
选一个坚定的立场,头也不回地走下去吧,把所有会扰乱你的情感都排除。
——这么做,你会好受很多。
“可是,这个世界明明不是非黑即白……”
卫宫切嗣却执拗地把自己通身涂黑,独自走在无归之路上,几近绝情地将他认为是白色的晚辈驱赶开,赶到远离自己的地方去。
诸伏景光打小就很听话,尤其是在重新拥有温暖的家庭后,他愿意听叔叔的话,照顾好自己,不和零抢厨房,叔叔不愿意告诉他们的事绝不开口问——但今天,他必须任性一次了。
卫宫切嗣一心想要杀死笹谷椿,这两人之间的恩怨会在今夜结束。
但……
已知,今天活下来的人是笹谷椿,那么,被杀死的人是谁?
“……我相信。”
“没有人会被‘杀死’。”
“我相信,叔叔真要对椿下手,不会等到今天,我们就算再拼命,也不是他的对手。我相信,椿更不可能杀死叔叔,因为他知道我们会赶来,他……不会动手。”
冲出暗巷,晃眼的灯光将废墟照得敞亮。
废墟前铺满灰尘碎石的空地,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地找到——
“呃?”
眼花了吗?
满身脏污的茶发青年,携带隔了老远都能一眼瞅见的实质化的怒火,对准黑发男人的右脸来了一记猛虎下山破颜拳。
砰!
肌肉组织遭受重量级打击的触发音,真是实打实的响亮。
全世界硕果仅存的两个咒术师,一言不合,开!始!肉!搏!了!
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