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挽幽本在观察周围的摆设,忽然听到脚下传来细细的惨叫声,一低头,就看到地毯里不断穿梭的一张张扭曲人脸,其中一张人脸正被她踩在脚下——那阵惨叫声就是从它嘴里传出的。
谢挽幽僵硬着抬起脚,那张人脸便飞快游走了。
封燃昼挑眉道:“这是拘魂毯,跟拘魂鼎差不多,新奇之处就在于可以把仇敌的魂魄拘在里面,日日夜夜踩着泄愤。”
谢挽幽:“……出发点是好的,炼制这毯子的炼器师有点意思。”
闻言,封燃昼目光中多了几分意味不明:“哪里有意思?”
谢挽幽一脚一个惨叫的人脸,深吸一口气:“别人步步生莲,他步步生脸,很会创新。”
说出这句话后,谢挽幽听到身边的封燃昼低低一笑,不由转头看去,发现封燃昼唇角上扬,神色中难得不见丝毫阴霾。
笑什么笑,她说的不对吗?
踩着人脸毯,谢挽幽也无心观察房间里的情况了,径自看向不远处一张紫檀木的八仙桌。
桌上放着镇纸、砚台,还有几摞高耸的厚重典籍,桌旁一个大肚敞口的青花坛子,里边矗着十几卷宣纸画轴,一个红衣俊美男子端正地坐在桌后,貌似沉肃地盯着手里的卷轴看。
谢挽幽估摸着这就是传闻中的悬游道人了……竟然意外的年轻。
她本以为悬游道人既是师尊故交,应该跟师尊的年纪差不多,但真正见到悬游道人的真容后,谢挽幽实在有些出乎意料,不免生出一丝违和感。
迟疑了片刻,谢挽幽对上方的红衣男人行了个礼:“晚辈谢挽幽,拜见悬游大师。”
上座的红衣男子头也不抬:“你就是刚刚炼制出六回丹的人?”
谢挽幽不知悬游道人为何明知故问,便道:“正是晚辈。”
悬游道人终于放下卷轴,抬头看她一眼,好整以暇地支着脑袋,慵懒道:“我这六回丹没有丹方,是我自创的,你如何想到的炼制方法,说来听听。”
出题人开始询问解题思路,
谢挽幽也不发怵,照着自己的思路答道:“这些药草虽然表面看上去药性相冲,无法融合,但只要合理配比剂量,提纯时再将杂质完全去除干净,所谓的相冲便能抵消一部分,维持在一个勉强不炸炉的程度。”
“这时,再依次投入其他药草,以此递推,直至完全抵消相冲药性,融合成为一颗完美丹药……要炼此丹,每一环都要紧紧相扣,我想,这就是悬游大师为此丹取名为六回丹的原因。”
“好!”悬游道人猛一拍桌,迫不及待地问:“那药草选取和剂量配比呢,你再天才,没有反复试验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凭空想出来吧?”
“……”被悬游道人一番提问,谢挽幽莫名有种答辩的感觉,硬着头皮答道:“是这样的,以往炼丹,我会记住每种药草提纯后的剂量,所以……”她只需要在脑海里推演一番,就能算出每种药草所需的配比了。
悬游道人闻言,不由喟叹道:“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他说完,起身来到了谢挽幽的面前,重新端起天阶炼丹师的矜贵架子,微抬下巴,威严道:“是叫谢挽幽吧?好孩子,从今以后,我就是你师尊了。”
谢挽幽:“???”
“等等——”谢挽幽目瞪口呆,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急忙道:“什么、什么师尊?”
刚刚她走神了吗,怎么好像跳过了一大段重要剧情?
“傻徒儿,”悬游道人用一种慈爱而包容的目光注视着她:“你炼为师的丹药,不就是想当为师的徒弟吗?为师是爽快人,不拘那些冗杂礼节,这便答应你了。”
谢挽幽:“?”
悬游道人什么时候说谁炼出丹药就收谁为徒了?他说的难道不是谁炼出丹药,就给谁一个愿望吗?
谢挽幽不得不提醒道:“那个奖励……”
“奖励?”悬游道人神色一僵,像是才发现还有这回事似的,桃花眼中闪过精光,理直气壮道:“奖励你成为我的徒弟,这还不够吗!”
谢挽幽:“……”
她的脑袋上缓缓冒出更多问号,转头询问地看向封燃昼。
这悬游道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天阶炼丹师?画风也太不对劲了吧……
封燃昼唇角微挑,正要开口,忽然被悬游道人挤到了一边。
悬游道人搭住谢挽幽的肩膀,语气激动地给她洗脑画饼:“这个奖励的份量还不够吗?我可是世间唯三的天阶炼丹师!只要跟着我,你成为天阶炼丹师指日可待!”
“是挺好的,”谢挽幽默默把悬游道人搭着自己肩膀的手拉了下去:“但是很可惜,我已经有师尊了。”
悬游道人勃然变色:“什么!是谁敢跟我抢徒弟,我要杀了他!”
“……”谢挽幽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从袖子里摸出一封信:“这是我师尊给您的信,您看看吧。”
“你师尊给我写信?他认得我?”悬游道人狐疑地接过这封信,用眼角余光瞥谢挽幽一眼:“本座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信都会看的。”
谢挽幽:“……不是阿猫阿狗,您看了就知道了。”
悬游道人这才皱着眉,不耐烦地把信拆开来看,一看之下,他瞬间睁大了双眼,下一秒,竟是“啪”地一声合上了信。
谢挽幽:“悬游大师?”
悬游道人捏着信凝滞片刻,失声道:“你师尊……是沈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