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啊,”谢挽幽抬起手,露出窝在怀里的崽崽,它的身世实在不太好说出口,她便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简略地回答:“是一种火系的猫……我不太好形容。”
容知微其实也不是想要知道准确答案,只是想以小白为话题,借此跟谢
挽幽搭话罢了,因此并没有追问,而是换了个问题:“小白有大名吗?”
谢挽幽点头,笑吟吟道:“有,叫谢灼星。”
“是个很好的名字,”容知微眉目舒展,夸赞道:“很适合它。”
“是吧,我有天晚上看到天上的星星,忽然想到的。”谢挽幽眉眼弯弯地笑了,这笑容里没了阴霾和算计,只有纯粹的愉悦,看得晏鸣殊也不自觉放松了绷紧的脸。
随即,晏鸣殊似是想到什么,担忧地叮嘱道:“师尊患有风疹之症,碰到毛就会犯病,平日也十分不喜猫之类的带毛生物,一会儿拜见师尊时,记得别将小白一并带进去,否则……”
谢挽幽也想起了这茬,急忙点头。
渡玄剑尊讨厌一切带毛的动物,还会对毛过敏,因此,整个玄沧剑宗内都不允许出现带毛的灵兽,若是让渡玄剑尊发现小白,后果可想而知。
一路走下来,气氛还算和谐,然而谢挽幽走着走着,感觉有点不对劲。
这个方向……怎么像是在往宗祠那边走?
宗祠内除了供奉玄沧剑宗先辈的灵牌,也存放着全部玄沧弟子的魂灯。
每个玄沧弟子入宗的那日,便会在宗祠点燃属于自己的魂灯,这魂灯与他们的魂魄相连,若是身死魂消,魂灯也会随之熄灭,玄沧剑宗便是用魂灯来确认弟子是否死亡,以及——
是否被人夺舍……
谢挽幽心口一凉。
渡玄剑尊为何忽然让她去宗祠,难道是原主的魂灯出了什么问题?
越想越有可能,毕竟按常理来说,原主死了,她穿到原主的身上,顶占了原主的身躯,原主的魂灯应该也会随之熄灭。
如果原主的魂灯灭了,可“谢挽幽”却还活着——那不就明晃晃地将“我是夺舍邪魔”这几个字写在了她的脸上吗!
“……”谢挽幽脚步一顿,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宗祠,有种打退堂鼓的冲动。
容知微发现她脚步凝滞,以为她还在为与渡玄剑尊见面而紧张,便安抚道:“师尊听闻你回来,心里也是高兴的,不用太过紧张。”
谢挽幽苦笑,她不是紧张,她是害怕。
渡玄剑尊那剑如此锋利,一剑就能把她砍成两半吧……
到了宗祠门口,谢挽幽已然心虚得不行,犹豫良久后,她还是迈开腿,硬着头皮往里走去。
现在跑,反而更显得心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将小白暂时藏在门后,叮嘱它留在这里等自己出来后,谢挽幽这才站起身。
容知微走在她身边,小声提醒:“多用几次去尘诀,别让师尊吸到浮毛。”
谢挽幽点头,谨慎地将全身上下沾到的毛毛都清理了一遍。
宗祠这个地方,原主只在刚拜入玄沧剑宗时来过一次,是为了点魂灯,那时原主满心喜悦,无心多看,因此对宗祠的记忆也颇为模糊。
这次谢挽幽倒是仔细看了看,刚进门,便是一个恢宏大气的大殿,地砖包括柱子,都是以一种琉璃玄晶打造,因此整个大殿看上去都显得十分轻灵通透,行走在地面上,犹如踏碧波于水面,行人的倒映在地面上,因为琉璃玄晶的材质并不是完全光滑,因此有些模糊。
大殿上方,供奉便是玄沧剑宗的开宗者——玄天老祖的灵牌。
玄天老祖据说已在几百年前飞升成仙,踏入了仙界,后辈便在此供奉了祖师爷的灵牌,每个人进宗祠,都要拜一拜。
谢挽幽虽已被逐出玄沧剑宗,但魂灯还在宗祠亮着,细说起来,其实还不算完全被逐出玄沧剑宗,因此祖师爷还是得拜的。
谢挽幽取了三柱香,点燃后在蒲团跪下,拜了三拜,而后起身,将香火插.在了灵牌前的玉鼎之中。
然而谢挽幽没想到,她刚将香火插好,那三柱香忽然“噗嗤”一声,整柱香都开始迅速燃烧,冒烟冒得更快了。
谢挽幽:“?”
祖师爷这是什么意思?嫌弃她这异世孤魂送的香,所以要快点烧光?
谢挽幽无措地回头看容知微和晏鸣殊,这两人似乎也被震惊到了,反应过来后,目光复杂道:“没事,这是祖师爷喜欢你,所以用香火用得快了些……”
谢挽幽:“……”
她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因为原主上次来,似乎并没有这种待遇。
后退了一步,谢挽幽在蒲团上再次跪下,又拜了一拜,这才算礼成。
她站起身,注意到祖师爷的灵牌下方还供奉着其他灵牌。
灵牌上的字是类似于篆体的复杂文字,她辨认不出,只能连蒙带猜地认出下方“五弟子”三个字。
谢挽幽就想起来了,祖师爷总归收了六个徒弟,渡玄剑尊是祖师爷最小的弟子,而这个五师伯则在多年前不幸陨落,所以他的牌位也放在了宗祠里供奉。
由于整个玄沧剑宗都对当年的事讳莫如深,谢挽幽并不是很清楚五师伯的陨落原因,视线扫过那个灵牌,便收回了目光。
忽然,“吧嗒”一声,有什么东西从台上滚落了下来,谢挽幽讶然回头,就发现滚下来的不是别的,正是她五师伯的牌位。
怎么回事,这牌位刚刚不是还放得很稳吗?
谢挽幽迟疑了一下,把牌位捡起来,擦了擦,充满敬畏放回桌上:“五师伯,您就安息吧。”
“……”
安置好五师伯的牌位,谢挽幽这才往大殿后走去。
好在五师伯的牌位并没有再次滚落,谢挽幽狠狠松了口气。
大殿后,放置的便是玄沧弟子的魂灯,数千盏燃烧着冰蓝色火光的魂灯陈列在玄晶铸就的高墙壁龛上,将整个后殿映照得一片通明。
渡玄剑尊便立在这灯火之中,出尘的俊美面容被映照得更为冷峻,他负手而立,墨发只简单地用玉簪挽起,眉目间如同有霜雪未化,像一尊玉做的雕塑,冷清的眼眸在触及她时,才有了不一样的波动。
谢挽幽心里打鼓,硬着头皮迈着腿靠近,停在离他差不多有两米远的地方,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称呼他。
既然已经逐她出了师门,那便不该喊师尊了,谢挽幽便斟酌道:“尊者叫我过来,可有什么要事?”
一个称呼,让容渡的脸色迅速冷了下来,看到自己那叛逆出走的小徒弟瘦成了这样,又堪堪忍下了,闭了闭眼,单刀直入道:“去把你的魂灯找出来。”
谢挽幽一愣,下意识看向四周的千盏魂灯。
只有点燃魂灯的人,才能感应到自己的魂灯。
渡玄剑尊果然怀疑她了。
谢挽幽手心冒汗。
糟了,她不是原主,这魂灯,她怕是找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