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渡淡淡问:“元空秘境对你一个金丹期来说如此危险,就算你真是碧霄丹宗的弟子,他们为何会单独派你进入秘境?”
谢挽幽:“这……”
因为有魔尊跟她一起进去啊,但很显然,这也是不能说的。
再这样回答不上问题,她的话就更像谎话了,谢挽幽不得不摆出了别的证据:“大师姐和二师兄在碧霄丹宗遭遇了仙盟袭击……是我救的他们。”
说到这里,容渡神色一顿,随后冷淡道:“你是想说,碧霄宗主的小徒弟谢晚就是你?”
谢挽幽:“……是。”
容渡:“你是不是还想说,之所以看到的人不是你,是因为你找人易容,顶替了你?”
谢挽幽:“……”被完全猜中了。
成功把谢挽幽说得哑口无言,容渡深深吐出一口气,神色多了几分倦怠:“谢挽幽,编够了吗,我告诉你,你以前没有炼丹天赋,现在也不可能有,天赋这种东西,是天生就存在的,如果你现在能炼丹了,就说明……”
“你的魂魄,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了。”
说到此处,容渡骤然抬起眼,目光变得无比凌厉,像是要看穿谢挽幽的内心。
谢挽幽被这目光刺得心中一寒,愣愣地看着他。
容渡闭了闭眼:“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谢挽幽抿唇:“尊者若不信,就让我当场炼一炉丹药吧,到时便可水落石出。”
她仍固执一词,倔强不肯改口的模样跟当年几乎一模一样,容渡再也忍受不了,沉声道:“够了!不管你再提出什么借口,我也绝不会再放你下山!”
说罢,便要拂袖而去。
谢挽幽听到他话中意思,心下就是一惊,本想拦住渡玄剑尊,缓和一下剑拔弩张的气氛,没想到她刚靠近,渡玄剑尊便猛然间呛咳起来。
然后谢挽幽就看到,渡玄剑尊露出的脖颈上,再次攀上了红疹。
是她身上的毛——谢挽幽急忙后退几步,面对着呛咳不止的渡玄剑尊,暗自懊恼。
几秒之内,渡玄剑尊身上的风疹症状便愈发剧烈,最初只是起红疹,后来便不断呛咳,到了最后,他不得不用手心捂住了嘴。
随着他咳势渐缓,一行殷红的血线从他指缝里溢了出来,一滴滴地滴落在洁白的雪地里,无比地刺目
。
谢挽幽盯着雪地上那抹红,整个人都僵住了。
渡玄剑尊,吐血了。
普通的风疹发作起来,不至于到吐血这个地步,那是怎么回事?
是……被她气的吗?
谢挽幽心里满是惊骇和疑惑,容渡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平缓了一些后,他从袖中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丹药,送进口中,喉咙滚动,吞咽了下去。
谢挽幽能认出来,这是治风疹的药。
所幸随着渡玄剑尊服药,不仅红疹退了,也没再出现咳血的情况。
从谢挽幽身边离开之前,容渡几乎是冷酷道:“你不修剑,如何能保护自已,就算你真的拜入了碧霄丹宗……在你无法自保之前,我不会放你离开。”
谢挽幽看着他离开的孤绝背影,心中有几分无奈,也有几分挥之不去的疑惑。
渡玄剑尊方才,究竟是怎么了?
……
从天外崖上离开后,容渡径自去了隔壁峰,拜访了自己的二师兄——玄明道人。
玄明道人,也就是之前给谢挽幽解过蛛毒的玄明师伯。
见八百年不挪窝的师弟忽然来拜访自己,玄明道人也颇为惊讶,邀师弟在自己殿内坐下,打量他一番后,不由蹙眉:“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容渡手指摸索了一下,淡淡道:“无碍,旧伤发作罢了。”
玄明道人算了算日子,也就明白了,叹息道:“师弟,都过去了那么久,放下吧……”
容渡对此事避而不谈,转而问道:“师兄,若有人是极品冰灵根,她有可能炼丹吗?”
玄明道人虽然没有炼丹天赋,但他在制毒与解毒的方面颇有见解,闲暇时,也曾了解过不少有关炼丹的事,正因如此,容渡才想到找他确认。
玄明道人没想到师弟张口就问这个了这个略显奇怪的问题,纳闷地琢磨道:“一般来说,是不可能的,水火不容是客观道理,单单是水灵根,就会把普通灵火浇灭。你想想,拥有极品冰灵根的人想炼丹,得找到多强的异火,才能在保证不浇灭火焰的情况下,完美地炼出丹药,这太难了。”
“一方面,得找到足够强的高阶异火,另一方面,也要能驾驭住高阶异火……”玄明道人咋舌道:“反正这种奇人,我是闻所未闻。”
容渡面无表情:“那三岁的灵兽幼崽能喷出这种高阶火焰吗?”
玄明道人一听,一张肃穆的脸难得出现了笑意,竟是被师弟的话逗乐了:“师弟,才几日不见,你竟变得幽默了,师兄好欣慰。”
容渡:“……”
他就不该问。
明知是谢挽幽随口一编的谎话。
她爱说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玄明道人笑完,倒是猜出了容渡说的那个“极品冰灵根”是谁,毕竟他昨日才刚为师弟失而复得的那个小徒弟解了蛛毒。
玄明道人问:“是挽幽跟你说她会炼丹?”
容渡应了一声:“她说她已经拜入了丹宗……想必是还生着我的气,才编出了这样的谎话,骗我放她离开。”
玄明道人也觉得此事稍有些离谱,哪有剑宗弟子跑去丹宗炼丹的,他从未听说过这种事。
玄明道人沉吟片刻:“若你实在不确定,不如就让她炼一次,也好安心。”
容渡不由微微蹙眉:“她在胡闹,师兄,你怎么也跟着犯起了糊涂。”
“你在迟疑,还特意来询问我,说明你也有点动摇了吧,师弟,”玄明道人:“要不就向她说的那个丹宗递封信,确认一下真假。”
容渡垂下了眼,并不吭声。
显然不认同他的方案。
玄明道人试探问:“若她真的是丹宗弟子,
你待如何?”
容渡手指攥紧,口中仍然道:“若真如此,我也不会让她回去。”
玄明道人讶异:“为何?”
“丹宗保护不了她,”容渡此时才流露出几分压抑的焦虑,他用手指摩挲衣摆,淡红的唇几乎抿成一道直线,透出执拗的冷酷意味:“剑道,才是唯一的正途。”
玄明道人暗自为师弟的这份偏执心惊,劝道:“我知道你不忍让她再次受到伤害,可就算为人师长,我们也不能为弟子决定往后的路,路该由弟子自己选。”
“她已经走错一次了,那时,我没能阻止她。”容渡摇摇头:“这次,我绝不能再放任……”
话音落下时,他起身朝外走去。
玄明道人担忧地看着师弟的背影,欲言又止。
师弟的心病,似乎越发严重了。
玄明道人顿了顿,从袖中摸出一个透明的琉璃瓶。
瓶中装着几根白色的兽毛,玄明道人垂着眼睛盯着瓶子看了片刻,终是叹了一口气:“五师弟啊,又是一年了。”
……
谢挽幽回到原地,跟容知微和晏鸣殊汇合。
容知微担忧地问:“小师妹,刚刚没跟师尊吵架吧?”
“算是吧,”谢挽幽想起渡玄剑尊方才吐血的模样,颇有些心虚,转而问道:“我们说完后,他便吐血了……是旧伤发作了吗?”
谢挽幽见容知微和晏鸣殊虽是一愣,却没有很惊讶的模样,就知道渡玄剑尊吐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果然,晏鸣殊低声解释道:“这些年,师尊的心魔愈演愈烈,一旦气急攻心,就会咳血……我和时间之前去元空秘境,就是为了给师尊寻找万药灵乳。”
谢挽幽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心魔?”
容知微点头,隐晦地提了一句:“是很久之前就有了苗头。”
谢挽幽就明白了。
大概是以前发生过什么,埋下了心魔的种子,而原主离宗的事,便成了加剧心魔的导火索。
谢挽幽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她那五师伯是什么时候陨落的来着,那时渡玄剑尊好像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