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谢挽幽反复跟他提起过她现今拜入的宗门是碧霄丹宗, 导致容渡在看到这两个字时,就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心口。
是巧合吗?
近来修真界没发生什么大事,碧霄丹宗怎会忽然来信?
容渡不自觉拧起眉头, 脑海中鬼使神差地浮现出了另一种猜测。
还是说……事情真如谢挽幽所说, 她的确是碧霄宗主的小徒弟“谢晚”?
容渡很快否定了这个念头。
当时事发突然, 容知微和晏鸣殊将谢挽幽带离元空秘境时很快,中途也没遇到任何人, 碧霄丹宗没道理会知晓谢挽幽的去处。
谢挽幽当然也可以通过通讯符联络碧霄宗主,但谢挽幽自己也说过,她的乾坤袋落在了元空秘境,而通讯符应该也在乾坤袋中。
……否则她不会在自己提出要她证明自己是碧霄弟子时,连一个证据都拿不出来。
不然她大可拿出通讯符, 让自己直接与碧霄宗主对话。
这中间就产生了一个悖论。
如果谢挽幽可以联系到碧霄丹宗,那她为何不让自己跟沈宗主说话?
如果谢挽幽联系不到碧霄丹宗,那碧霄丹宗又是如何知晓谢挽幽动向的?
容渡想不明白。
他目光冷冷地盯着手中的信, 脑海中思绪翻涌,许久未动。
送信的玄沧弟子见他迟迟不看信,神色中还多了几分迟疑, 似乎很难做出抉择,不由疑惑地开口:“渡玄师叔?”
容渡这才回过神, 垂着眼眸低低嗯了一声:“我过会儿再看,你先回去吧。”
他还没决定好究竟要不要看这封信。
它就像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盒子, 他难以预料打开它后会引发什么后果。
它可能只是一封普通的两宗往来信件。
它也可能是碧霄宗主向他表示要接走谢挽幽的私人信件。
它蕴含着无限的未知。
容渡居然开始惧怕这种未知。
如果是后者, 他又该如何应对?
他……是绝对不可能让任何人带走谢挽幽的。
已经错了一次了,还要再错一次吗?
放任魏满洲带走谢挽幽后, 谢挽幽所遭遇的事, 还不够让他警醒吗?
心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应和他:
是的, 将她留在玄沧剑宗,这才是最好的安排。
她羽翼未丰,又身怀冰灵根,就如同一只怀揣着巨宝的小羊羔,修真界如今群狼环伺,放任她离开玄沧剑宗的庇护,她会死的。
炼丹有什么用,若她遇到绝对的武力,会有反抗之力吗,能保全自己吗?
那个声音继续蛊惑道:
扔掉这封信吧,就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
玄沧剑宗有结界,就算碧霄丹宗事后向你讨要小徒弟,他们也进不来啊。
等谢挽幽修炼有成,有能力应对所有的恶意,再将她放出去也不迟。
你是对的,你只是不想让悲剧重蹈覆辙,你全都是为了小徒弟好。
她如今还年轻,难免会怪你,可这又如何呢?等她大道圆满,她一定会明白你的苦心。
碧霄宗主难道不知道谢挽幽身怀冰灵根吗,他只想着收一个天才徒弟,却不考虑谢挽幽的安危,他实在太自私了。
你是对的……你才是真心为谢挽幽考虑……就那样做吧……
随着那些话音不断落下,容渡抿起唇角,眼睑也泛起了不正常的红。
他盯着手中的信。
要丢掉它,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
碧霄宗主若真的疼爱小徒弟,一定也会理解他的。
容渡这样想着,听到那个玄沧弟子为难地回答:“不行啊师伯,那个碧霄弟子还在山下等你回信呢,好像这件事还挺急的……”
容渡的脸色不可避免地变得更加难看。
究竟是什么事如此紧急?
或许是他想错了,碧霄丹宗只是在修真界发现了什么异常,才会给他传信。
拆开,还是丢掉?
容渡闭上眼,强压住心里生出那些恶念,再睁开眼时,他将信递给了那个玄沧弟子,冷淡道:“你帮我看。”
“啊?”那个玄沧弟子有些纳闷,但还是老实地向他手里的信伸出手。
可当他即将触碰到那封信时,他渡玄师叔忽然反悔了,快速缩回了手。
玄沧弟子:“???”
容渡的呼吸稍稍变得有些急促,额角也浮现出一丝青筋,强撑着丢下一句“你先将那位碧霄弟子请上山,我需要一点时间回信”,便匆匆带着信件进了大殿。
“砰”的一声,大殿的门在不明所以的玄沧弟子面前猛然合上了。
纳闷的同时,那弟子又有些担忧。
师叔方才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不会是风疹发作了吧……
他有些心虚。
因为他来之前,其实偷偷摸过谢挽幽养的那只小灵兽。
没办法,真的太可爱了,还跟他撒娇……像他这种没近距离接触过灵兽幼崽的剑修根本忍不住啊。
可他明明都用去尘诀把身上全清理了一遍,怎么还会惹得师叔发病?
以前渡玄师伯犯病,都是玄明师伯治的,他心里实在有点担忧,干脆先去了一趟玄明师伯所在的明心峰,打算去请玄明师伯过来看看。
刚落到明心峰,他恰好遇到了玄明师伯的二徒弟,向君泽。
他见周围没有其他人,急忙迎上去:“向师弟,玄明师伯在吗?”
向君泽正在晒一些药材,见他如此心急,也露出了紧张的神色:“怎么了江师兄,是渡玄师叔又犯了风疹之症吗?”
江初凯:“不知道,但好像挺严重,玄明师伯他……”
“师尊他出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向君泽擦了擦手,快步从药架后走出,语速很快:“不然我先过去看看吧,我以前和师尊一起治过渡玄师叔的风疹,身上还有药。”
江初凯立即点头:“那你先去,我这就去找玄明师伯!”
向君泽应了一声,江初凯当即回身,御剑就要离开。
就在此时,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左肩:“对了,江师兄,我还有件事要跟你说。”